整整一个星期,滔哥都躲在长洲。而我自然与他粘在一起。他已经不在乎我能不能在娱乐城里替他赚多少钱,他有大把人帮他赚钱,当然不喜欢我再抛头露面。
自从星光娱乐城打出有港星周末过来助阵以后,生意更是好得不得了。现在最棘手的不是生意问题,而是没有足够的小姐来应付各种顾客。加上香港正在装修即将营业的宇文子才的旧场,找女人真是最让人头疼的事。滔哥告诉我他原本去云南进货是用老小姐换,现在自己都不够小姐哪里还舍得把女人送出去,她们虽然老了点,在没有人的时候还是可以衬下场的,毕竟她们老辣,应付客人自然有她们的手段。他还告诉我,对方是想把小姐带到缅甸继续从事服务。
云南那边催得急,滔哥更急。我的伤没有完好,小姐他又不舍得给。万般无奈,滔哥叫了一批首脑开会。
七月流火,炎热已经笼罩了南粤大地。
滔哥那天特意叫上了孙旭良。我一直以为娱乐城的地下室才是最隐秘的地方,直到光头把我们一行领到一个工地以后,我才知道我以前吃的是从那里拿来的,而且那里的隐秘绝不逊色娱乐城的地下室。那是一条新街,整条街的铺位即将属于光头,当然真正的主人是滔哥。整整几排楼还没竣工,而地下的商铺已经装上了卷闸门。闸门启动,我看见里面其实还是一片混乱,地面和墙上都没弄好,光头把我和滔哥领到了商铺后的小间里,看样子是留给商铺的窄小的休息室和厨房。那地方也就一二十个方的样子,奇怪的是那间小房已经装修好了,黑墙、黑地板、黑灶、黑厕所。光头说以后这间铺买厨柜,以黑色为主调。他一边说一边在小卧室的墙根地下触摸了一下,我仔细看才看见那里有一个小小的机关,因为那些房子是光头负责修造,所以他叫人挖下暗室,外面的人压根就不会知道。光头把我和滔哥往后挡了挡,我前方的地板慢慢往下方沉降了大概半尺的样子,接着朝一边移过去。光头拿出一个摇控对着下面按了一下,底下马上亮起了灯,一股阴冷的风涌了上来。
从仅可容纳一个人的洞口进去,经过一条十二级的刚刚新铺好的红地毯台阶,终于进入地下室。地下室装修豪华,如果我没估计错的话,整个地下室占据了至少五个以上的商铺地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豪华的会客室。浅黄色墙纸、金黄色地板,加上水晶吊灯的映衬,使客厅看上去宽敞明亮,客厅四周围摆放了许多的绿色植物,左边整齐摆放几张灰色真皮沙发,沙发的旁边有一条长长的过道,我看见有好几张门朝过道开着,我想那可能是房间和洗手间吧。靠右边摆放着一张诺大的方形长台,台上依次摆放着好多支矿泉水。
当我还在左顾右盼的时候,像英国混血儿似的刘七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从左边过道的门里出来。他上身穿一件白色阿迪达斯运动上衣,下穿深蓝色运动短裤坐在轮椅上,裸露出缠绕在大腿上的白色纱布。帮他推车的是一个眉骨奇突双眼锋芒毕露的二十多岁的男人,看得出来此人非常骁勇,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从没见过他。他从没现过身,我猜想他可能是警方想缉拿的内保队长,由他照顾有案在身的刘七,那是最适当不过了,他们俩都是有案在身的逃犯,躲在这暗不见天的地方休养生息,谁会找得到?我的猜测后来得到证实,这个男人就是残杀女卧底的重犯,只是风声还未过去,他们没机会逃出去,如果风声一过,滔哥一定会将他们带往香港。
进入会场的有我认识的光头,娱乐城的黑猫、豹子也跟着我们后面进去了。
在会议场,我还看见了几个在南岗黑帮混战中现过身的人,最起眼的莫过于侏儒大昆。我记得那晚大昆表现得非常沉静,也很有领导才能,虽然他身型奇特,不知为什么,那晚上的兄弟们都很听他的话,如果我猜测得不错的话,他长期与最底层的那些人生活在一起,也与那些青春荷尔蒙过剩的男青年相处融洽,他早以在他们中树立了一定的威信。
会议最后决定,滔哥将带去换烟的小姐半路撤走,由孙旭良秘密押送。我坐在滔哥右边,我不忘在他身边提醒他:“别把旭良扯进来,他是你独生子。万一出了事,他就会成为重犯,搞不好黑白两道都会针对他。”
滔哥对我善意的提醒表示感激,他悄悄地伸出手握了握我的手。他用征询的目光望了望围坐在长台周围的手下。
坐在孙旭良下首的海豹首先说:“滔哥!旭良从没做过这些事,我看还是听阿嫂的,别让他去了。”
光头坐在我的下首,与海豹面对面而坐。他平静地望了我一眼,说道:“如果滔哥你想把旭良引入我们这条道,这次出去是一个锻炼的好机会。要是大哥信得过我,我就和旭良一起,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光头铁郞就算是死,也会保旭良平安。”
我从他们嘴里知道了一个信息,孙旭良从没加入他们,也从没做过危害社会的事,滔哥是滔哥,孙旭良是孙旭良,不可以混为一谈。而且这次行动,警方有可能将他误伤,也有可能使对方的接头人追杀他。我站起来再次表示反对,“旭良从没参加过任何行动,而且我看他平时就好象很胆小怕事,你们这样逼着他去,万一与对方发生火拼,子弹没有长眼,你们就不怕伤到他吗?”
海豹望着滔哥没有说话。我知道他对滔哥最忠心,滔哥只有孙旭良一个独生子,他肯定不想让孙旭良参加这么大的行动。滔哥让儿子上阵,也是迫不得已,要让手下心甘情愿为自己卖命,怎么可以将自己的人置身渡外?他其实是希望手下的人否决儿子的参加,而光头要旭良参与,他完全是出于一片好心,他错误的以为他们的对手只有送货的缅甸佬,绝对不会想到还有第三方人会参与其中。他希望在这次行动中让孙旭良长大,他并没有错,正所谓真正的将军是从士兵锻炼出来的。所以他拍着胸脯表示可以用自己的性命担保孙旭良的安全。
大昆个子矮,此时他蹲在光头下首的凳子上,他阴冷的目光扫过坐在滔哥左边的孙旭良身上,他平静地说道:“少爷!小弟们不是有意要强逼你,铁哥说得也有道理,你想加入我们,你必须接受锻炼。你自己出来表过态吧,如果你真的不愿参加这次行动,小弟们绝不勉强你。不过我得提醒你,你老子和你新妈都不怕,如果你是个爷们,你就上吧!”
大昆说完,所有人的目光全倾注在孙旭良身上。我随着众人的目光,转头看见孙旭良慢慢站了起来,他扶了扶他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他的眼神一如往日一样平静澈亮,他微微抿了抿嘴。我突然发现他用眼角飞快地瞟了我一眼,我的心猛地一颤,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这么多人面前悄悄窥视我。他的目光迅速从我身上移开,接着望向了长台。他语气平静地说道:“谢谢铁叔这么关心我,也谢谢各位对我的特别厚爱。”他说着,突然停下来吞了一口口水,把在坐的各位急得眼睛的瞳孔都放大了,而他孙旭良依然一副不急不慢的样子,再次扶了扶他滑脱到鼻梁下方的眼镜,他慢慢抬起头,缓缓地说道:“我想跟我爸一起,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同意?”
滔哥闻言猛地站了起来,大声说道:“不行!我要直接与缅甸佬直面相交,很危险!你不能和我一起!”护犊之情,滔哥一样有之,所以他第一个出来反对。
孙旭良突然抬起头来,他的目光如炷,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坚毅无比,他说:“就因为阿爸的位置最危险,所以我想在你身边保护你!”
或许他平时的行为在所有人的眼中都是一种懦弱不堪的样子,所以当大家听到他充满关切的激烈陈词,大家诧异得一时没反应过来,个个瞪大眼望着他。只有滔哥微笑着拍了拍孙旭良的肩膀,他自豪地对众人说道:“好!这才是我钟宏滔的儿子!”
孙旭良目光中露出奇异的光芒,“爸!你同意我和你一起了?”他的语气明显露出了兴奋之情。
滔哥突然收敛了笑容,他正色道:“儿子!爸感谢你关心老子,不过爸身边有你海豹叔与你新妈已经够了,你还是跟铁叔一起吧!”
孙旭良听了他爸的话,不甘心地望着他爸,“爸!不、不……”
滔哥用力把他拉下来跌坐在椅子上,滔哥严肃地说道:“听爸的话,不许再闹!”
孙旭良抿着嘴没有再说话,不过看他的样子心里很不服气。坐在他下首的海豹拉了拉他的手,说道:“少爷!你爸是关心你!你明白吗?”
孙旭良抬头扫了一眼海豹,低下头没有再说话。他那样子又恢复了一个女孩子羞答答的样子。
我们最后决定,以旅游为借口租一台旅游大巴,大巴上装二十八名从香港转运过来的小姐,另外坐二十名武装押运打手。孙旭良与光头同乘一辆小车秘密押送他们到勐海县。如果对方愿意用钱换物,大家便相安无事,如果对方不肯改变交换方式,我和滔哥将劫持缅甸佬,光头他们将那些小姐重新运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