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晃了晃头,明白这不是拍电影电视,这是真实的第一现场。我抬头看见按摩院的霓虹灯在楼顶上大放异彩,那变幻的七彩灯光照在那些兴奋的人身上,使他们变得异常诡异,也使那些人手中的劈刀与大砍刀反射出奇异的光芒。
“大头红杀了德哥和子才兄弟,兄弟们把他拿下!”我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那人堆中响起来,我听出来了,那是英叔的鬼叫声。我一言不发,对着那声音传来的地方打出了一梭子弹。
我没时间去探听自己打中的是否就是英叔,我把滔哥一推,叫道:“滔哥!快走!”
那边涌过无数的人来,我想他们里面不但有英叔的人,还有宇文子才的人。他们吼叫着、奔跑着朝我们冲过来。我连忙朝那儿连开了几枪。对方好像也有枪,我听见了子弹划破长空的呼呼声,我慌忙弯下了自己的身子推着滔哥往左边跑。我知道往那边跑有一条小路。慌乱中,我看见跑在我身后的两个马仔中枪倒下了。
滔哥可能是为了方便奔跑,解下了原本围在腰上的大毛巾,他身上只穿了一条灰色的球裤。他用毛巾迅速将德哥紧紧地绑在自己身上,并在前方打了一个结。剩下的那个马仔也像滔哥一样解下腰上的毛巾,露出一条蓝色的裤衩。那裤衩很小,我可以看见他强健的大腿肌肉和高高鼓起的中点。他挥舞着毛巾挡在我们的身后。眼看着英叔他们的人围过来了,我边跑边朝后面放了几枪,用以拖延他们前进的速度。我想如果没有人接应我们,我们肯定跑不了啦。
正在这时,我们的左前方传来了枪声,英叔的人马上倒下了好几个。我以为是肖健带着差人过来了,等到那儿有两个人跑近了我才发现他们是滔哥的马仔海豹与刘七。
海豹与刘七手上拿着我上次抢过来的警枪,对着英叔的人一顿点射,顿时把英叔的人压了下去。海豹把枪交给了滔哥,并把德哥抢过去背在背上,滔哥要海豹背德哥先跑。海豹也不说话,背了德哥一路狂奔而去。刘七一边开枪一边对滔哥说:“滔哥!一直朝左边走,光头的车在前边等你。”
滔哥点了点头,说了声“小心”就拉着我朝左边跑。我们迎面遇上了来接应滔哥的人。他们大概有将近百来个人,那些人大部分我都不认识,不过在为数众多的人流中,我还是认出了几个星光娱乐城的内保。他们有的拿着仿****手枪,有的拿着刀,一个个好像吃了兴奋剂似的眼中迸发出痴迷的光茫,嘴里发出阵阵野兽般的厮吼声,好像他们可以所向披靡,并且可以打不死杀不死。我想如果让他们穿上铠甲,他们一定像极了古罗马勇士。我贴近滔哥说:“滔哥!叫他们退回去吧,对方人多,而且我们不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少条枪。”
滔哥把我拉到一边,在我耳边说道:“不是我想叫他们去送死,现在就算我们的人不上,对方的人也会扑上来咬住我们。”
我对滔哥说:“这里这么多人命,我们就这样自己逃跑?”滔哥问我怎么办?我说侠路相逢勇者胜,有枪的在前面一字排开卧倒,没枪的在后面卧倒,这样就不会造成太大的伤亡,不过警察马上就要来了,打几下就跑吧,别让他们逮住了。
滔哥听了我的话,大声叫道:“大昆!大昆!”
他的叫声才落,随即从人群中走出一个身材非常矮小的侏儒人来,那人前额鼓突,头发稀少,他虽然矮得好像一个三岁的娃娃,不过透过他贴身露背的红背心,可以看出他壮实的双臂与胸肌,他身穿一条宽大的牛仔短裤,脚蹬深色波鞋,右手端枪跑到了滔哥面前。滔哥对他说了我刚才的话。那侏儒大昆用略带东北口音的广东话喊话,他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说带枪的跟他去前边,他的话时不时被枪声掩盖,他怕枪声再掩盖他的声音,所以极力最大声地说拿刀的跟在后面,他夸张的吼叫声使他的声音听起来好像一只狼狗在咆哮。
那些拿枪的终于伏倒在前面,拿刀的迅速后退扒在枪手的后面,英叔的人刚才见滔哥的人打枪,怆惶退后了许多,他们站在几十米开外的地方放枪,现在见滔哥的人全部扒下了,不知他们想干什么,他们不敢上前,只是站在那里叫吼,“胆小鬼!冲过来呀!”“冒胆鬼,过来呀!”
我把滔哥拉下来,接着我朝对方开了一枪,我的枪声带动了大昆,他们迅速开火,我看见对方前面倒了一大片,同时我也发现自己的子弹已经打完了。滔哥知道我的枪没子弹了,把我的枪拿过去后,他把他的递给了我。
也许是对方发现了我们这边的诡计,也像我们一样伏在地下。
警车的大照灯在对方的后方扫了起来,我看见从车上跳下了许多的全副武装的防爆警察,警灯在旋转,车前的大照灯使人睁不开眼睛,高音喇叭在大声喊话:“所有人原地举起手来!”
我把滔哥一把拉起来,我对他说道:“赶快跑!”
滔哥对那些被吓愣了的还扒在地下的人大叫:“警察来了,快跑!”
他这一叫使敌我双方的人都动了起来,顿时场上一片混乱,大家争相逃跑。毕竟警察在对方后面过来,有利于我们逃跑,我们的人朝左边小道狂奔起来。
滔哥和我跑在最前面,后面时不时传来零散的枪声,不知是警察在开枪,还是英叔那边的人被警察追过来贴在我们的人后面使双方都开了枪,我和滔哥都顾不了那么多,以最快的速度朝前奔跑着。我们跑出左边这条小道,只要穿过一条没有灯的土路,就可以到达大路了,光头的车应该等在那里。
我们跑着跑着,突然发现了从远处包抄过来的警车。我想警车与光头的车距不了多远。如果想逃跑必须在警车没过来之前上车。我这样想着,突然斜刺里冲出两条黑影来。我还没看清对方是谁,对方就已经朝我们这边开了火,我猛地往滔哥身上一撞,滔哥笨拙地扑倒在地,一颗子弹无情地击中了我的左肩,我扑倒在滔哥身边,还有一颗子弹越过我的头顶向后钻去,随即我听到了有人大叫的声音,我知道后面肯定有人中枪了。
滔哥的人马上举枪还击,那两人一转身转到了黑暗的角落不见了踪影。
滔哥的人还要去追赶,滔哥爬起来,大声制止,他说:“别追了,大家快点离开这里。”说完,滔哥把我拉了起来,我用右手按着左肩对他说:“快跑!警车就要过来了!”
那儿没有路灯,滔哥没有发现我已经受伤的肩膀。刘七这时跑了过来,他一把拉住了滔哥,急急地说道:“前面危险,让兄弟们挡在前面吧。”危难的时刻,难得他有一颗如此忠诚的心。我把钦佩的目光投向他,刘七突然望了我一眼但迅速转开了,他的身子也旋即转向后面,他叫道:“哪个不怕死的敢与我一起?”
从人堆里走出七八个人来,“七哥!我们陪你!”刘七叫了声“好兄弟”,先自跑了起来,刚才站出来的几个人跟在刘七后面也朝前跑了起来。我和滔哥被他的兄弟夹在中间奔跑起来。
大家终于跑到了公路边,那里有十多辆的士、几台面包车,几台小轿车,还有无数台摩托车。所有的车子看样子已经打着了火,车灯已经全部亮起。众人一窝蜂往车上爬。刘七从前面调过头靠近了我们,他收了枪,右手拉着滔哥左手拉着我的手往前面的小车跑。他的手不是很大但很结实,他很用力的握着我的手,好像生怕我的手会滑脱似的。警车已经只差一两百米远了,灯光朝我们这边直射过来。
“大哥!快上来!”海豹在我们前面的车上一边叫一边推开了车门。
刘七把我用力一推,我被他推进了车后座,我把枪往旁边一放,伸出右手把滔哥拉了上去。刘七在后面一把推关了我们的车门,他大声叫道:“大哥!你们先走!”
我看见了驾驶坐上光头眼镜闪光的光头,我还看见了前面已经有好几辆车开始跑起来了,我们的车也动了起来。我想看看后面的情况,于是,我顾不上看一眼我旁边一动不动的人影,我身子左倾,把头伸出了左边的玻璃窗,我扭头朝车后一看,刘七和好几个兄弟还没有找到座位,不远处有枪打过来,不知道是被警察追赶过来的英叔的人开的,还是警察开的枪。我还看见我身后的面包车还没有关上车门就跑了起来,有的年轻人身子敏捷,一跳便拉住了车门,里面的人死命把他往车子里面拽,他倒进车里,车门终于“呼啦”一声被关上了。我坐的车子一个左急转弯,好像是越过了前方的的士。我被那股左转的力量带得倒在旁边那人的身上,我的脸贴上了那人的脸,那人一动不动,我的心里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我猛地一瞧,那是死了的德哥。我吓得“啊——”的大叫了一声。其实我这一声大叫不只是惊叫,还有因为突然的挤压使我受伤的左肩特别疼痛,我用右手按住了我的伤口,鲜血顿时从我的手指间渗了出来。我脸上的肌肉顿时因为疼痛而扭成了麻花,我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