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6年,鲁迅在厦门大学国学研究院任教授时,校长林文庆召集研究院的负责人和教授开会,提出削减研究院一半经费的计划。教授们纷纷表示反对。林文庆一听言不顺耳,就摆出训人的架势说:“关于这事,不能听你们的。学校的经费是有钱人拿出来的,只有有钱人才有发言权。”
他的话音刚落,鲁迅立即站起来,从口袋里摸出两个银币,“啪”的一声扣在桌上,说:“我有钱,我也有发言权。”
林文庆被鲁迅的两个银币弄得哭笑不得。鲁迅接着陈述了国学研究院的经费只应增加,不能减少的理由,说得众人纷纷点头。最后,林文庆只好收回自己的主张。
这件事情虽然不大,但很能反映鲁迅的硬骨头性格。
鲁迅原名周树人,字豫才。1881年9月25日出生于绍兴一个没落的士大夫家庭。1902年,鲁迅赴日本留学,起初是为了学习日本的先进医学知识。在一次学校放映的时事影片中,鲁迅看到这样一个镜头:在日俄战争中,为俄国做侦探的中国人被日军逮捕要枪毙了,许多中国人竟无动于衷地围观。仙台专科学校的日本学生看到这个镜头高呼“万岁”。这深深刺痛了鲁迅的心。他觉得医学能把“东亚病夫”变得体格健壮,却无法医治他们愚昧的思想和麻木的灵魂。他认识到,要救中国,最要紧的是必须改变国民的精神。因此他终止了学医,改为从事文艺创作。
1909年鲁迅回国后,先后在杭州、绍兴、北京任教。1918年5月,他首次用“鲁迅”的笔名,发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第一篇白话小说《狂人日记》,奠定了新文学运动的基石。“五四”运动前后,他参加《新青年》杂志工作,成为“五四”新文化运动的主将。1918年到1926年间,鲁迅陆续创作出版了大量文学专集。其中,中篇小说《阿Q正传》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不朽杰作。1927年大革命失败后,鲁迅在上海发起成立左翼作家联盟,他以杂文为武器,在国民党反动派的文化围剿中,砥柱中流,成为革命文化的旗手。
在对反动阵营的斗争中,鲁迅的骨头是最硬的,他没有丝毫的奴颜和媚骨。由于鲁迅敢于披露丑恶的社会现实,屡受到国民党当局的政治迫害。1931年,左联5位作家被捕,当局扬言鲁迅也在追捕名单内,他的住所周围常有不明身份的人在监视其行动。当他得知被捕的柔石等人已被龙华警备司令部枪毙时,满怀着悲愤,疾笔赋诗:
惯于长夜过春时,挈妇将雏鬓有丝。
梦里依稀慈母泪,城头变幻大王旗。
忍看朋辈成新鬼,怒向刀丛觅小诗。
吟罢低眉无写处,月光如水照缁衣。
就在这样白色恐怖的环境中,鲁迅创作的大量杂文和诗歌,如投枪匕首,直指腐朽的反动统治阶级和黑暗的社会。
1933年6月18日,上海民权保障同盟执行委员杨杏佛被国民党反动派杀害,鲁迅怀着沉痛心情,冒着危险参加杨杏佛追悼会,并赋诗悼念:
岂有豪情似旧时,花开花落两由之。
何期泪洒江南雨,又为斯民哭健儿。
20世纪30年代初,鲁迅与瞿秋白在上海共同领导新文化运动,结下深厚的友谊。鲁迅曾赠瞿秋白一联: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斯世当以同怀视之。
此联是清人何溱集王羲之《兰亭序》字写成。鲁迅先生书赠瞿秋白的这副对联,虽是集古人成句,但如其三弟周建人所说,“代表了两个人的共同心愿”。
1935年春,瞿秋白不幸被国民党反动派逮捕,鲁迅心急如焚,上下奔走,多方营救。同年6月,瞿秋白被杀害,鲁迅极为悲痛,致挽联一副:
是七尺男儿,生能舍己;
作千秋雄鬼,死不还家。
此联激昂悲壮,寄托了鲁迅对共产党人英勇就义的哀悼和赞颂之情。鲁迅还抱病为瞿秋白编校遗著《海上述林》,为亡友留下永久的纪念。
鲁迅笔锋犀利,嬉笑怒骂皆成文章。日本占领东北以后,国民党反动政权依赖美国,宣传美国是如何地主持“公道”。鲁迅先生为揭穿这一骗局,讲了个小故事:“我们乡下有个阔佬,许多人都想攀附他,甚至以同他谈过话为荣。一天,一个要饭的喜形于色,说是阔佬同他讲话了。许多人围住他,追问究竟。他说,‘我站在门口,阔佬出来了。他对我说:滚开去’!”听故事的人哈哈大笑。就这样,鲁迅以轻松的笔调将国民党对美国主子摇尾乞怜的丑态揭露无遗。
在艰难的斗争生活中,鲁迅不乏豁达、幽默和乐观。有一天,他的侄女问他:“你的鼻子为何比我爸爸(周建人)矮一点,扁一点呢?”鲁迅笑了笑,说:“我原来的鼻子和你爸爸的鼻子一样高,可是我住的环境比较黑暗,到处碰壁,所以额头、鼻子都碰扁了!”
1936年10月19日,鲁迅先生不幸病逝。巨星陨落,广大民众和社会各界深感悲痛,纷纷撰联悼念。在已故作家中,获挽联最多的似当属鲁迅。蔡元培先生的挽联为:
著作最谨严,岂徒中国小说史;
遗言太沉痛,莫作空头文学家。
联中,“中国小说史”指鲁迅编著的《中国小说史略》。鲁迅一生著述颇丰,《中国小说史略》是其中之一。“莫作空头文学家”则是他对儿子海婴的遗言。
中国人民的朋友、美国名记者斯诺先生和剧作家姚克联名送了一副挽联:
译著尚未成书,惊闻殒星,中国何人领呐喊?
先生已经作古,痛忆旧雨,文坛从此感彷徨。
“译著尚未成书”指当时斯诺和姚克正在编译鲁迅的作品《活的中国》。联末分嵌鲁迅两部短篇小说集《呐喊》、《彷徨》书名,且寓意双关,匠心独具。
友人孙伏园的挽联为:
踏《莽原》,刈《野草》,《热风》《奔流》,一生《呐喊》;
痛《毁灭》,叹《而已》,《十月》《噩梦》,万众《彷徨》。
这副对联是由鲁迅的作品和他主编的刊物名串组而成,它概括了鲁迅先生战斗的一生,别具特色。
鲁迅逝世60周年之际,熊鉴先生的一副纪念鲁迅联以突兀奇特见长,联为:
先生尚属行时,常充左翼先锋,呐喊欲驱长夜黑;
早死堪称走运,未作右军首领,彷徨还唱太阳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