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小心!!!”
于峰倏地大呼提醒,当下持剑猛地贯穿正要从背后袭击霍璩琅的黑甲士兵!
利刃穿过血肉,那人“噗嗤”一声应声落地,不再挣扎。
霍璩琅此时正抗击着从正侧面突袭而来的三个士兵,他们忽地假意弃剑,腰间匕首腾跃而出,刀法凌厉刁钻,像是专门训练出的死侍一般。
霍璩琅一时与其纠缠不开,分身乏术,原本应是躲避不开这背后的致命一击。
却正好被得了空子转眸一望的于峰发现,当即一个跳跃奔来,完美了击杀那偷袭的鼠辈小人。
“好兄弟!”霍璩琅勾唇粗哑的冲他笑道。
闻言于峰正要咧嘴一笑,却忽然一声闷哼,身子骤然一僵,接着直直倒下——
霍璩琅刚斩杀那泥鳅样难缠的三人,回眸一瞥便正好看见于峰的胸口处蓦地突刺而出的带血剑刃,而在他身后,一个身材姣小精廋男子正露出得逞的邪笑。
他身着黑甲,在一片漆黑,火光摇曳杂乱的营地极难分辨,于是便一举偷袭成功!
“于峰!!!”
又一个部下死了,还是眼睁睁的直直倒在他面前!
看着周围地面上横七竖八躺着的银甲士兵,他们皆身受重伤,气息全无,双手无力的摊开,佩剑滚落在地...
触目惊心的残酷,命如草芥般凋零...
霍璩琅心下一颤,怒不可竭的冲锋上前,一把砍掉那人的脑袋,又斩杀周围虎视眈眈急速驱近的黑甲士兵。
一瞬间,战场情况完全被颠覆,那个浑身煞气的战神像是疯魔一般大肆砍杀着从四周涌来的黑甲士兵,周遭气势骇人,犹如魔刹降世...
漫天的哀嚎铿锵过后,战场上尸体层层叠落,黄沙已然不见重前面貌,随风摇曳的烛火下,细散的黄沙犹如浸湿的暗色土壤,莹莹光泽在烛火下熠熠生辉...
“咻!”的一声,
手中利剑被霍璩琅深深插入土中,他发丝凌乱,大片大片的血污染红了他银白光泽的盔甲和小麦色棱角分明的俊朗脸庞,身姿有些颓丧踉跄的朝还在喘气的于峰走来...
他气息极为微弱,眼神已经有些游离之态,浑身瘫软了竟是快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霍璩琅轻轻扶起他的身子,咽了咽口水无措难耐的哑声道:“于峰,你小子命最硬,一定要撑住,可别在这里死了!该回家了,家中还有小媳妇等着你呢...”
“将...将军...噗——”他刚一动唇,就感到胸腔涌上一阵腥甜,蓦地吐出一口血,气若游丝道:
“将军...属下...属下无...无能...怕是...怕是撑不...撑不住了...噗——”
又是一口鲜血涌出——
“够了!”霍璩琅低吼一声,直接抱起于峰瘫软的身子就要大步离去——
“我带你回家!现在就带你回家!找最好的郎中!”
“将军...莫要...莫要费心了...”于峰虚弱一笑,胸膛大幅度喘了好多气,才能勉强出声:
“属下有一事...相求...劳烦将军...待我向家母赔罪...峰儿不孝...未能...未能...无能尽终...但...但孩儿为...为国家尽忠了...此生不悔...求...求母亲原...原谅...”
说着眼角涌出些灼热的泪花,眸光带着些希冀,带着些不舍,但更多的是愧疚...
“还有秋儿...她等了十七年...十七年啊...是我对不住她...求将军...将军劝她...劝她...不要等了...我本想...有了功名...才不会...不会亏待她...”
“但...但是...这辈子...终究是我负了她...来世...来世定当...定当....”
语气渐渐低迷,声音有气无力的渐渐降低,话未说完,人就已经疲惫的缓缓闭上了双眼...
这一闭,便是永远......
霍璩琅望着面前再无声息的人儿,手臂一阵控制不住的轻颤,心中一片酸涩难喻,但他身为大将军,数万将士的领袖,他绝不能表现出任何的脆弱。
于是他只是死死咬紧牙关,将面前的人儿拉上马车,在余下的银甲将士的道道沉痛目光中环视一周,后高喊一声:“点兵!”
“一队,程虎!现存5034人!战死...4966人!”
“二队,路兼!现存...1864!战死...8136!”
“三队,彭袁!现存2356!战死...7644!”
“四队,李宿!现存3247人!战死...6753...”
“五队,王莽!现存9162人!战死...838人!”
“......”
一个个铁血男儿皆双眸含泪,怒红了脸,眼神暴怒悲戚的嘶吼着汇报着队伍情况。
就在此之前,他们还是鲜衣怒马的少年郎,身着铁衣战甲以仅仅五万将士剿灭对方蛮夷数十万人!
虽有伤患,却未亡一人!
而今,短短几个时辰间,五万将士一夜惨死存活不过半数...
他们甚至连对方是什么人都不知道,一身本领尚未来得及使出便已然悄然死去,一个个皆呲红双眼,死不瞑目!
巡逻的二队更是凄惨到余下不足两千人!
二队队长路兼悲恸欲绝痛心疾首的一把跪倒在霍璩琅面前,面色沉痛的双手托剑置于头顶,戚声道:
“属下无能!愧对将军!愧对这一万将士!万般难言,属下难辞其咎!唯有一死以偿!”
说着就一把握起剑柄手腕一转便将寒刃架在自己脖颈处,双目紧闭,心下一沉,五指用力,骨节发白,眼看剑刃就要划破他的脖颈——
刹那间——
“锃~!”的一声嗡鸣。
随即剑身被一块沙石击飞,“唰”的一声插入数米外的沙丘之中,颤栗几次后便不再动弹。
“现在请罪可太早了...”霍璩琅眸色不明,情绪低沉的艰难道:“待到回京,我自会向王上禀明...引咎...弃甲...”
“届时军中无首,将士们心直鲁莽,怕不会轻易接纳新的领袖,到时...还需诸位从中调节一二...”
“将军!”
众人大惊失色,心中更是一阵悲痛难耐,忙激动的上前泪声道:“我等誓死追随将军!”
“够了,这是军令!”霍璩琅神色肃穆,眸色未变,只是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多言。
军令如山,这下将士虽有心有万千语,也只能憋回肚子里闷声悲戚的望着面前双手负立,身躯凛凛的威武男子。
却也死死咬唇闭着嘴,不愿再发出那声‘末将听令!’...
霍璩琅见之也未曾多言,紧绷着脸前去探查那些黑甲轻兵——
摇曳的烛火下,银甲将士们也都一一前去翻检查看,然后皆是摇头低眉道——
“将军,无一活口,皆是身型较小且面部已然损毁,除了一身黑色轻甲,便再无其它特征...”
“将军,属下发现一个未断气的!”倏地一声激动的喊声传来。
霍璩琅闻声快步向前,然而那幸存的黑甲士兵却在听到声响的那一刻,瞬间脖子一梗,脑袋一歪,僵直死去。
不消片刻,那身子已然僵硬发紫,潺潺的黑色血液从眼睛鼻孔耳朵流淌而出...
而那面罩之下,僵死的人儿面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腐烂露出森森白骨...
“将军,这...”提着尸体衣领的小士兵见之一惊,忙甩开那逐渐蔓延腐烂的尸体,一张嘴惊的说不出话来。
“是毒死侍!”程虎惊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