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上旬,圣旨降下——
状元李怀春,授予翰林院修撰(从六品)之职;
榜眼罗文德、探花江青白,均授予翰林院编修(正七品)之职。
翰林学院主要负责修书撰史,起草诏书,为王室成员侍读等工职。虽然看上去像是些不太重要的事情。
然而事实上,翰林院却是一个国家最重要的官员储备中心。
状元、榜眼、探花在进入翰林院后,虽然日常从事的都是一些文书方面的清闲工作,但这对锻炼他们的从政能力却有极大的帮助。
比如在翰林学院负责上一代皇帝实录的编修,每每细致的编卷修整,都会大大加强翰林对上一代皇帝执政时期政情的了解。
翰林学院也帮助皇帝起草一般性文件的诏书,这项工作更有助于翰林内人适应政务、加强对一国事务的熟悉了解。
“虽是清要之职,然,前途不可限量。”
李若芸如此评价道,两人皆穿着一袭靓丽的红嫁衣,正拜完堂,打算与诸位来宾敬酒时,便来了这一幕。
明黄印有龙纹的圣旨稳稳躺在江青白手中时,他还有些恍惚的不敢相信,转头看看自己笑靥如花的妻子,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感觉到真实的痛意,才慌忙谢恩。
五月初五,双喜临门,李若芸长袖一挥,与新郎官举杯共饮,并放下豪言:
“凡今日来食锦楼用膳者,皆可享半价优惠;在场宾客,今后每年都可在此日期,享六成折扣。”
下面宾客皆举杯欢呼——
“芸掌柜真乃豪爽之人!必定大富大贵!大富大贵啊!”
“愿芸掌柜与这探花郎长长久久,白天偕老啊~”
“祝两位新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永结同心!”
“哈哈哈——大富大贵不敢当,只愿今后完万事顺畅,和和美美!”
李若芸已喝点酒,脸上泛着微微红晕,哈哈大笑着,挽着江青白的手,对视一眼,而后两人一起对着众人高举酒杯——
“诸位,请!”
“两位新人,请!”
......
酒场过后,两人都晕晕乎乎的被小二哥扶回新房。
红罗稠帐,喜烛光影印在大大的“囍”字上,摇曳生姿,气氛暧昧,却有显极为庄重得体。
“芸儿,我...”
江青白缓缓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面前新娘面带红晕的脸颊,女子含羞带怯的模样直教人心中发痒...
如梦如幻,像是飘在云端之上,直至掌心传来温暖的触感,才终于让书生放下了飘忽不定的心。
书生贪恋的抚摸着女子娇嫩的脸颊,慢慢将人搂紧自己怀中,轻轻嗅着女子乌黑的秀发,一下一下摘掉那些繁琐沉重的黄金饰品,温柔的说着:
“芸儿,我会待你好的...”
“嗯...我信你...”
李若芸媚眼含波的抬头瞧着同样害羞的书生,不禁又羞怯一笑,低头窝在书生怀里,脸颊又红了几分...
正红的衣衫被一件一件轻轻褪去,,红罗帐内两人眷恋的温存着...
良辰美景却无颜观赏,只惜春宵苦短,情意绵绵...
......
......
如此美好的两个月过去了...
这日,李若芸像往常一样坐在阁楼上,一边算着账本,一边分配着红帐。
忽然——
“过分!简直过分至极!”
江青白猛然推门而入,气冲冲的倒下一杯茶水,仰头一饮而尽。
李若芸见此,微微皱眉,轻踩着莲步缓缓走过来,接下江青白的茶杯,又为他缓缓倒了一杯,柔声问道:
“出了什么事,怎么如此气愤?”
“那些个史官,居然篡改历史!历史中一个与世无争的安邦小国,居然被他们写成倭寇聚集地!明明是残暴不仁的屠国,可记录的却是民声所向,正义之举!”
江青白握紧拳头猛捶了一下梨花木圆桌,面色因愤怒而气的通红,接过李若芸递过来的茶水,再次仰头一饮而尽:
“史官,为的不就是写下历史,供后人瞻仰观摩,或是引以为鉴,精益求精,可他们又在做什么?”
“且上报给掌院学士,也无人理会,偌大的翰林,竟都默认这等做法!”
“夫君...”李若芸坐在江青白旁边,想了想,轻轻说道:
“胜者书写历史,这是亘古不变的规则,历代君王皆如此做。即便是告到王上那里,亦是如此。”
“可那毕竟不是史实!”江青白还是不能接受,仍旧愤愤不平。
见状李若芸轻柔一笑,伸手将江青白的脸扭向自己,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
“史实?史实就一定是真实的吗?”
“那依夫君这几十年前来的学识来看,以往学过的书本里,都是真实的吗?”
“当然是真实的!”江青白想也没想便回答道,却听见美人一笑,说道:
“夫君可有什么证据?证明那是真实的?”
“那白纸黑字明明白白的——”
“夫君怎么知道那不是被改写的历史呢?”
“我——”江青白一瞬间语塞,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理由反驳。
“所以啊~”李若芸轻笑一声,嗅一口茶水淡淡的清香,清声道:
“所谓真相,不过是人们愿意选择相信的罢了。”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在这世道上,本就分不清。”
“与其纠结那些无法改变的过去,不如着眼改善一下现状。”
“现状?芸儿你可知,目前翰林院的地位日渐低微,那些个武将都能直接进出,指手画脚!”
江青白又想起今日那个虎威将军,居然直言文墨无用,只有武能定乾坤、安疆土、顾民生...
可笑!简直可笑!
若这世上都是些粗鲁莽夫,只知茹毛饮血,杀伐抢掠,那又与野兽何异?!
民何以安生?国何以安定?
“我拟一份奏折呈上,圣上却草草了之,并出言,命我二选一。”
“一是,此事就此作罢,今后安分守己,不可再出狂言;
二是,被贬荒芜之地,做那一方小小的县令,不得召令,不入皇城。”
江青白略显沧桑无助的望着面前的女子,轻轻抓着女子的肩膀,问道:
“芸儿...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啊?”李若芸微微起身,顺势坐到男子的腿上,双手搂着男子的脖子,微笑的看着他:
“照我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