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刁民,竟敢诱惑公主!你可知罪?!”
金龙宝座上,身穿龙袍的帝王正恼怒的看着低下跪着的青衣男子,与此前不同的是,那男子挺直清瘦的腰板,不卑不亢的直视圣颜:
“陛下息怒,草民与公主绝无半点逾越!公主殿下赏识草民缂丝之艺,于是草民便将此技艺尽数教与公主而已。草民与公主相处之时也仅仅只是师生间的问答讨论!望陛下明查!!!”
凌青定定的直视着上方宝座上发着雷霆之怒的天子,快速清晰的澄清着事情缘由。
就算是从未见过后宫的尔虞我诈,凌青也稍有察觉到此事是有人故意而为之,但这偏堂之上,人员众多,且多为后宫女眷,定不能一个一个查看...
想着自己被压过来的路上,那些宫女太监的窃窃私语,竟然污蔑公主!污蔑她——!简直不可理喻!可笑至极!!!
凌青羞恼,却也无能为力...
在这皇宫之中,走错一步、说错一句,皆会跌入万丈深渊!
“大胆!如今人证物证确凿,居然还敢狡辩!”一声怒喝,将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向出声的嬷嬷。
只见那嬷嬷向皇帝行完礼后,便一手掐要,一手直指着凌青,撇嘴怒骂道:
“宫外的杂碎!你与萱德公主秘密私会二十余次,皆是有人亲眼所见!”嬷嬷扭着壮硕的身子,一步一步快速走到凌青面前,指着他的头说:
“光天化日之下,就在尚衣局内!当着所有绣女奴才的面,与公主谈声笑语、好不欢畅!更有几日,居然只身与公主会面在偏阁之中...”
嬷嬷转身面朝皇帝“扑通”一声双膝跪地,义正言辞的高声呼喊:
“陛下明鉴!这厮完全不顾礼法,在公主婚期之时,借口引诱公主,以至公主名声尽毁!”
“若非老奴警惕,这木已成舟的龌龊之事怕是早已传到临国太子耳中了!那时,萱德公主又该如何自处?怕是只能下嫁给这贱民享乐了!”
说着便生生挤出几滴眼泪,一脸深痛恶绝之色的指责道:“凡此种种,皆可证明这厮的狼子野心!简直卑鄙至极!”
“你可认?”
皇帝低沉的声音压迫性的传来,凌青一介布衣哪能见识过如此场面,方才直面圣颜而诉已是最大的勇气了。
此时帝皇的威严已压得凌青喘不过气,唇色隐隐发白,袖中的手正微微颤抖,但一想到萱德,又暗暗握紧拳头,咬破嘴唇来让自己清醒:
“草民从未做过逾越之事!望陛下明查!”
话音刚落便一头磕在地上,额头已有鲜血隐隐渗出,却不见地上的男子抬起头来。
“放肆!你这是在说陛下不公吗?”嬷嬷被响亮的磕头声惊了一下,察觉到皇后递过来的视线,又赶紧怒斥出声:
“来人!掌嘴!”
“何时也到了篱嬷嬷出风头了?”一阵轻笑声传来,打断了卫兵进来的脚步。
萱德随意瞥了一眼后退的侍卫,讽刺一笑:“真是不知篱嬷嬷还有这般能耐?连御林军都听您的指挥!”
“老奴这也是担心公主被这小人蒙蔽,一时冲动...”篱嬷嬷见到萱德出现,一下没了底气:“且这御林军只听命于陛下,老奴只是代为传达而已...”
萱德的手段后宫中人人皆知,又有陛下亲允,宫女奴才就没有不惧怕她的,就连皇后,也几次险些栽在她手上!
皇后早已视其为眼中钉肉中刺!奈何萱德公主一直洁身自好、又管理后宫,笼络前朝有功、能力斐然,甚至比几位皇子都更得陛下青睐...
实在难以下手!
好不容易等来了这次时机,皇后一党当然不能放过!于是便使用各种方法将事情闹大,造成了这偏殿的审判之事。
虽然成功把皇帝和萱德引来了,但此时看萱德这云淡风轻的样子,篱嬷嬷莫名感到一阵心慌...
只见萱德恭敬的行礼之后,便昂首挺胸的站在大殿中央,厉声说道:
“本公主今日听到一个笑话!有人传言说本公主抛下临国即将继位的太子殿下,转而与一区区织工厮混!”
接着目光凌厉的扫视着周围的嫔妃、奴才,又继续道:
“不知哪位好心人能否告知萱德,这么做的好处在哪?”
“公主年幼,未曾见识过外面的花花世界,一时被这贱民迷了眼睛到也在情理之中。”皇后乐氏柔声安慰道,看似在为公主说情,实则坐实了这与人私通的污名:
“臣妾瞧着,这公主还未陷太深,只需将那贱民处死以正公主之名便可。也可震慑那些有不轨之心的人,可谓一举两得啊!”
皇后始终端庄大气的坐着,眉目间尽是担忧之色,语重心长的谈论着自己的见解。若非皇后与公主素来不和,可能那些嫔妃都会相信皇后娘娘深明大义,待萱德公主视如己出,关爱有加!
萱德冷笑一声,她怎会不知皇后的意思?
三言两语便定下了这私通之罪、冷血无情的看着情夫被杀、更甚至继续招蜂引蝶、试道德礼法于不顾。
今日这凌青一死,萱德淫乱薄情的罪名将天下皆知!不死,则说明萱德对其果真有情,那临国太子敏感多疑,断不可接受这有二心之人,只怕婚嫁之途,刺杀难免!
皇后!真是阴狠毒辣之辈!!
萱德这样想着,表面上仍是一份淡然处之的神色,袖中手却在紧紧抓着皱巴巴的里衣袖口,随即,抬头嗤笑一声:
“真是可笑!本公主十岁开始着手后宫事宜,虽不知情为何物,但晓利益关联。”
“此番学习着缂丝之术,不过是本公主见此物奢华精美,于富贾皇室,皆有可图。于是先亲自体验缂丝织物,了解其根源重脉、掌握其章法规则。凡此种种,皆是为宣扬此物做准备!”
“然,却不知皇后想法如此,竟生生将这利国固本之事,归为淫秽龌龊之流!实在令人寒心!”
说着萱德“扑通”一声直直跪下,眼眶微红,噙着泪水,铿锵有力的高呼着:
“倘若父皇也是如此之想,萱德无话可说,只求一死、以!证!清!白!”
话落,竟直接低头往地上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