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
那龙椅之上,明黄的身影终于坐不住了,当即起身高声制止,随即,快步走到萱德面前,双手扶起:
“朕知道,萱儿从未做过有失体统之事,也从未责怪于你。”
“只是这事在宫内流传,兹事体大,朕不得不想法子解决,防止其传至临国耳中。”
皇帝第二次见这个女儿如此伤心的模样,不禁心中一疼。
这是与先皇后唯一的孩子,五岁那年,先皇后病逝,小丫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却还在安慰着朕:
“父皇不哭不哭哦,母后...母后只是累了...累了而已...母后要睡、睡觉觉了...呜呜呜~父皇不能哭哦~姿儿、姿儿帮您哭...”
那时起,朕命姿微公主与皇子同学,封号萱德。
萱德也从未辜负朕的期望,功课门门远超皇子,得太师赏识,收为女徒,悉心教导,小小年纪,便有出人之姿。然,在宫内扬名,终会招来祸端!
九岁那年,被诬陷谋害皇嗣,关进天牢,一个月后方才查出是那皇子生来夭折,其母不甘,便被人蛊惑设计萱德背锅。
朕仍记得萱德出天牢那日,小小的身子还有些僵硬的行走,漆黑的双眸里再无天真之色,面带微笑着看着前来迎接的众妃嫔,眼底里尽是不合年龄的淡漠与骇人之色。
朕有愧于她,便准许她在后宫内的任何动作。谁料萱德谁也没动,只是安静的待在自己的寝殿,不惹事端,也不怕横祸。
十岁那年,后宫之人与前朝又私,朕大怒,却也知其中秘辛非男子所能琢磨。于是命萱德接管一半的凤印之权,掌管后宫,这么些年来,也一直尽心尽力...
若非临国指明非萱德不可,朕怎么可能让她孤身一人远嫁?就算是喜欢那小小织工又如何?朕为她建座公主府,收罗天下美男又何妨?!
“父皇,儿臣本意是想先习得缂丝之术,留那织工于国内开设教坊,儿臣则前往邻国以太子妃的身份宣传,扩大贸易规模,但现在...”
萱德止住话语,隐忍的咬住下唇,眸底一片痛色。
“朕知...”皇帝轻拉着萱德的衣袖,走上皇位,睥睨着下方一干人等:
“公主所做,皆是为国,尔等却平白污蔑,以下犯上,着实可恶!”
“来人,将篱嬷嬷拖出去杖毙!皇后禁足!”
帝王威严让下面的人都不敢造次,皆跪下低头,身子微微颤抖着,生怕怒火烧到自己身上。
“若还有胡言者,一律拔去舌根,终生流放!”这是萱德所言,即便处理过太多这样的事情,还是无法接受那么多人死亡。
此后,萱德与皇帝商量得出,放出消息,既然隐瞒易引人遐想,那不如就光明正大的放在明面上,收揽众多公主小姐前来学习,萱德只是其中之一。
一年期限已至,两国通婚,举天同庆!
“公主...该走了。”
侍女看着萱德无神的望向窗外,心下了然...
虽然从那时起,公主便一眼也未见凌公子,但是种种迹象都表明公主她——心仪那人!
奈何皇室之人,婚姻不能自主,明明两情相悦,却必须相隔万里。
见公主没有回应,侍女叹了口气,又轻声说着:“公主,时辰到了...”
萱德回过神来,收回目光,淡淡道:“走吧。”
一袭红衣,万里朱砂,公主她——出嫁了...
凌青还是一身青衣长衫,一把白玉簪轻束墨发,神色黯然的望着那红轿子愈行愈远...
......
行至临国,皇宫突发变故,消失数年的二皇子忽然出现,噬权夺位,软禁皇帝,杀死太子取而代之——
只见那人穿着一身鲜血染红的铠甲,悠哉悠哉的骑着战马围住萱德的婚轿,在外面转了几圈,随后利落的翻身下马,站在轿前用低沉的嗓音调笑着:
“这是大嫂?来的倒是及时。”
萱德虽未曾看见外面的场景,但听见厮杀惨叫声不绝于耳,也知正值宫变动乱之时。
遂稳声道:“萱德只是来自宋国的新娘,父皇只是告诉萱德,此来嫁与太子为妻。”
“太子?”那人豪放的大笑几声:“你可知太子是谁?”
“太子便是太子。”冷漠疏离的声音让那人颇感意外。
那人行至轿前站立,却未曾伸手掀开帘子,沉声问道:“若我是太子呢?”
“那萱德便是殿下之妻!”
毫不犹豫的回答,让那人愣了愣,随即大手一挥,掀开帘子,抬手抱起里面的红衣女子,也未曾掀开盖头看一眼,就直接上马奔入皇宫——
一路得意的高声呼喊:“今日是本殿册封之日、亦是本殿取妻之时!赐万里红仗、普天同庆!”
......
待处理好前朝事宜,新太子便大步走到这承鸾殿,抬手掀开门帘往里看,发现那女子正双手交叉放于腿上,规规矩矩的坐在床边,桌前一壶金色的合卺酒甚是显眼。
“你倒是乖巧。”那人如此评价道,上前倒了一杯酒,递到女子面前,却发现盖头还没掀。便直接上手一把掀开盖头。
刹那间,一张明艳娇美的脸庞直击那人的心扉——
风髻雾鬓之下,墨眉淡扫,眉眼含波,皮肤细润光滑如温玉般柔光白腻,樱桃小嘴此时嫣红异常,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轻柔拂面更显得风情万种,腰肢纤细,体态婀娜,玉骨天成。
温婉柔和的气质中透露出点点不可侵犯的非凡霸气。
见到面前那人呆滞的目光,萱德莞尔一笑:“殿下似乎很满意。”
“你胆子可真是不小!”
那人发觉自己失态,也未曾显露出尴尬之色,俊朗刚毅的面貌里夹杂着血海厮杀的戾气和方才一瞬间的惊艳之色。
“殿下大度,哪会难为妾身一个小小女子?”萱德缓缓起身,将那酒杯又轻轻放回桌上。
“怎么?”太子不解,便疑惑的问到。
“这酒,于有情之人才是佳品;我们...不必。”萱德淡淡的笑着,声音柔和却直视着这位陌生的夫君。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太子充满怒意的问着,身上魄人的气息瞬间爆发,充斥着整个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