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江市,一个南方沿海城市,近陆一侧被丘陵环绕,道路交通不便,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日军并没有把它当作首要侵占的城市。
“这就是你买的街?”月儿站在街口的牌坊下问一旁的李季。
李季抬头看了眼牌坊上的“风阳街”三个大字,“应该就是这儿了。”
街道外侧大大小小的小贩,卖的多是蔬果菜肉,应该是刚刚下过雨的缘故,地上积水泥泞。
刘旭恼火的不行,“就这?你该不会是给骗了吧?”
李季环顾四周,牌坊下一个卖猪肉的面孔有些熟悉,凑近一看,果然是离化帮的账房。
李季大步过去,一巴拍他脑袋上,那人一看是当家的,欣喜若狂的叫道,“当家的…”
还没等他话说完,李季表情严肃起来盯着他,“这就是你给我买的街道地皮?”
欣喜过后,心纠了起来,“不不不,还有还有,在里边呢。”
说完便招呼几人往前走去,穿过拥挤的人群,里边的路况好了一些,地上铺着石板,道路两侧林立着大大小小的商铺,但只有寥寥无几的两间还在营业,做的都是海味干货生意。
李季呆呆站在原地,气不打一处来,又一巴拍那人脑门上,“你小子这回扣吃得狠啊!”
那人委屈巴巴的看着当家的,“冤枉啊,这次真没吃。”
原来,由于极具的通货膨胀,李季交由他手中的积蓄后来也只够拍买一两家铺子了。
当得知缘由后,李季摸了摸刚刚拍过的脑袋,“那现在又怎么买得了的?”
“一个月前,城内流言四起,都说日本人要打过来了,他们都急需套现逃命去了,我们哥几个把身家凑一凑,再压一压价就够了!”
听到这儿,李季的手又一巴下去,这巴直接把那人拍飞了出去,直接飞进了一家海味铺子里。
掌柜也是离化八人之一,看了眼飞进去的人是自家兄弟,也顾不上摔坏了什么,抄起扫帚便冲了出去。
只见那人是自己当家的,掌柜的丢掉手中的扫帚,回头去看看兄弟的伤势如何。
“李季,你到底做什么?”月儿怒斥道,“这就是你对自家兄弟的手段。”
李季立马满眼柔光,“月儿别怕,阿兵练的就是铁头功。”
“就算是他们趁火打劫,你也不该如此动怒啊。”
“月儿误会我了;我当初交代的就是买几家铺子,我们几个做买卖就好。”
“那你气什么气?”
“他们几个那么不上道,明明知道日本人要打过来了还买,我这老婆本也不是大风挂来的不是?”
越说越气,撸起袖子直直朝阿兵走去。月儿见状立马上前阻拦,“柱子,你还愣着干啥,还不快拦着你师傅。”
柱子放下行李,急忙上前拦着自己师父。
…
海味铺子里,阿兵满头包的坐在角落一旁。
掌柜的沏好茶,“当家的喝茶。”
李季瞪了眼阿兵,“临叔,我都说不该让这小子管钱的,你又不听,你又说你都要退休了。”
“既来之,则安之嘛。”
“对了,他们几个呢?”
“阿皆跟阿列打算消息去了,其他人都在这儿街上做买卖。”
“也罢;要不是我两天后成亲,我非打死那小子不可。”
“成亲?你说成亲?哪家姑娘那么幸运啊?”
“这儿还有第二位姑娘吗?”
月儿羞羞的低下头,给临叔倒了杯茶。
临叔拍了拍脑袋,哈哈的饮了下去。
一旁的刘旭气得拿脑袋撞墙…
广州码头
“你确定你要因为一个噬魂妖跟所有氏族作对吗?”赵厉对赵广说,“杀了那个噬魂妖,铁律不是可以解封了吗?”
赵广目肃前方的海浪拍打着礁石,海水涌上礁石,石头却挂不上一丝水花,“治标不治本,隐界依旧是氏族的隐界,杀一人救苍生,少救那一人救得也不是苍生。”
“但是他可是噬魂妖!”
“噬魂妖又如何,他可以选择他是不是的吗?”
“但是,他安稳藏好也就罢了,他动了日本人。”
“怎么动的?火药!这也该死?”
赵厉被驳得说不出话来,“那你打算怎么做?”
“劝他跑就算了?”
“不杀李季,你觉得他们会遵守约定?”
“试试看吧,大不了我们赵氏出人。”
船靠岸,二人挤上拥挤的夹板,朝明江驶去…
风阳街尾的一间小院子里,一个大大的喜字在中间显得十分醒目,周围张灯结彩,柱子进进出出的在忙碌着…
李季悠哉悠哉的坐在院子中央,拿着用饕餮之血附魔的面具把玩着;
面具上的血永远都不会干涸,这些天了,依旧还是鲜艳的血红色。
他打量了一下,若有所思的,“柱子,你拿一下颜料过来。”
柱子放下手中的活儿,“好嘞,师父,你先等等。”
李季拿起画笔,在面具上勾勒起来。
不一会儿,那面具便被他画成了脸谱的模样,主色为红色,遮挡住了饕餮血的颜色,再用黑色勾勒出轮廓线条。
“柱子,拿去晾着。”
柱子递过面具,随手放阴凉处,又自顾自的忙了起来。
他看着用剩下的黑白二色的颜色,陷入了沉思……
月儿突然从背后蒙住了他眼睛,故意压低声线,“猜猜我是谁。”
他笑了笑,“月儿吗?”
“咦~一猜就中,都不好玩的。”
“这里的人除了我跟你,还有谁会这么闲?”
月儿不说话,气嘟嘟的站在他身后。
他转身看着娇妻,眼中满是宠溺,他抓起她娇小的手,蒙住自己眼睛,“额~我猜猜看;临叔?老刘?阿兵?还小柱子?”
一旁纯朴的柱子不明所以得问,“师父,你叫我吗?”
月儿说道,“没啥,你忙你的去。”
“哦。”
适才气嘟嘟的月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搂着他的脖颈,“你想啥呢,这么入神?”
他抓起小手,轻轻吻上一口,放到自己的胸口,“就是想,我们会不会太顺了…”
“那你就是要始乱终弃咯?”
“就是觉得隐界那边太安静了。”
月儿笑得如糖果一般,“傻瓜,别想那么多了,过了明天你就是我的人了,哈哈哈。”
他顺着她的话打趣道,“我看你是蓄谋已久了吧。”
“是的呢,现在后悔可来不及了呢,哈哈哈哈。”
院子里回荡着这对新人的笑声……
柱子一只手捂住耳朵,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的点燃鞭炮,红色的鞭炮屑漫天飞舞。
刘旭脸黑着坐于高堂之上。
一百天地,二拜高堂。
刘旭撇了一眼面前满脸高兴的李季,“对月儿好点。”
“知道了;爹!”
“唉。”他极不情愿的应着。
夫妻对拜~
夫妻二人手拉着手,齐头弯腰……
那天的风阳楼不对外营业,但只要路过上前看热闹的都会被主人硬拽着进去喝一杯酒水,那天的风阳楼,即使在战争的阴霾下,依旧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李季与众人围坐于一张大桌之前,喝要三更半夜,酒过三巡,客人也都走光了,刘旭与离化八人趴在桌子上,也醉倒了……
李季确实有些晕眩,想起房中的新娘子,强撑着,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
这时,门外进来两人,拿起面前倒着的酒杯,倒了杯酒,一饮而尽,“李老板,张扬得很啊!”
李季摇摇晃晃的端详着,也不知道不是酒量不佳,他只觉这人有些眼熟,却实在想不起来他在哪儿见过。
“我们见过?”
“自然见过!”
“在哪儿见过?”
“上海!”
“你是?”
“江南赵广,见过李帮主。”
他顿时醉意全消,背后只觉一阵发凉,“氏族还是不肯放过李某吗?”
赵广见状急忙上前,“速速离开明江,不久氏族组成的屠妖会便会杀到。”
“哦?就因为我炸了日本人?”
赵广表情凝重起来,“李狗儿是你什么人?”
李季呆呆站在原地,也不知是酒意使然还是如何,摇摇晃晃得蹲坐在地上,“果然,还是查到了啊。”
“我不管你是不是噬魂妖,你现在就给我走,到时就走不了了。”
“今日我大喜的日子,走?不吉利吧?”
“李季!”赵广语气开始急促起来,额头上的青筋冒起,“早知如此,当初何必要跑,不如让日本人杀掉,还能激起民族之心,现如今要杀你的是自己人啊。”
他撇了一下嘴,依旧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嘴角上扬起来,眼神全然没有醉意,恶狠狠的看向远方。
“隐界不是一直都讲究实力吗?杀我,来,全都来,我好一次杀个痛快。”
赵广内心五味杂陈,他从一开始对这个人的敬佩之情在此时化为了悲悯,他只得摇摇头,转身离去。
那一晚的风阳楼,醒着的怕不是只有他一人了吧。
他抬眼看了看赵广远去的背影,喃喃道,“如若不是身份悬殊,你我把酒言欢,岂不快哉。”
“罢了罢了。”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洞房去咯……”
次日,清晨。
月儿在梳妆台前,梳理着长发,李季坐起身来,宿醉未消,眼前还是有些目眩。
“你醒啦?我去叫柱子把醒酒汤给你端来。”
他只觉心中一阵暖流,不自觉的傻笑起来。
月儿不解,“你笑啥?”
李季起身,走到月儿身后,从她手中接过梳子,轻轻为她梳着长发,“没啥。”
月儿看着镜子里的李季,全然没有初见时的伟岸,只留下这个柔情似水的枕边人。
她也好幸福,幸福得好怕这一切会消逝而去。
哒哒哒,“师父,”是柱子在敲门,“醒酒汤煮好了。”
“嗯,”李季开门接过醒酒汤,“你先站那儿。”他示意柱子站在院子中央。
“哦。”
他喝过醒酒汤后,将碗放好,站到柱子跟前,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二人周围景物快速变换起来,直至周围一片漆黑。
李季催动元能,一道白光自头顶照下,把周围照得一清二楚。
原来这里就是他多年辛苦耕耘的结界,周围放着多个漆黑的储物柜,柜子里都是他收藏多年的宝物,从上往下看就是八卦的图案,中间本应是太极的地方摆着一个炼丹炉。
李季走到炉子前,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从王道人那儿得来的幻龙血。
幻龙血凌空悬浮着,缓慢送入炉中,幻龙血在三昧真火地炙烤中化为一道纯净无比的白光,附着在炉中的面具之上。
柱子问道,“师父,这是什么?”
李季强忍住心中的喜悦,“这将是我们师徒二人立足隐界的筹码。”
“立足隐界?那师娘知道吗?”
柱子的话犹如冰水倒头浇下。一下子把他拉回了现实。
是啊,他成家了,从前孤身一人生死不惧,但他如今有了牵挂,不能再如从前那般肆意妄为了。
他走上前去,从炉中取出面具。
那面具被幻龙血附在上面,整个澄纯净的白色。
他呆呆望着手中的面具,“不管了,走一步看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