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和踏入门来,雍容华贵的衣着与这小小海味铺子显得格格不入。
临叔上前招呼,“客人,您要些什么?”
他摘下西洋墨镜,拿折扇拍打着白色大褂上的灰尘,“你是掌柜的?”
临叔笑道,“那可不就是了嘛。”
“嗯,”他轻轻呡了一下嘴唇,“不瞒您说,我来找人。”
“那你可来错地方了吧,寻人不是应该报警吗?”临叔出了大门,“牌坊那个路口左拐,一直走,就能看见警察局了。”
江和斜嘴一笑,“作为离化八将中的最年长者,确实圆滑的很啊。”
临叔眉头一皱,收起接待客人的嬉皮笑脸,“你是谁?”
白纸扇一开,“在下江和,见过前辈。”
“你到底是谁?”
“李季在哪儿?”
临叔起势,手一挥,门板自己动了起来,他迅速进了门,将门关好,屋内伸手不见五指,一片漆黑。
“说,你来此所为何事,”屋内回荡着临叔的声音,“说不清楚教你血溅当场。”
江和定定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看东西不一定是需要眼睛的。”
他闭上双眼,“天道人算!”
原来屋内已经设置好咒法了,只待设置者催动,千万条如发须般细小的钢丝便布满这个屋子,中了咒的人只要微微一动,那钢丝锋利的可将中咒者身首异处。这一切在天道人算下全都一览无遗。
“这阵法还行,但是,”他手指轻轻往旁边的那条一弹,“设置者太仁慈了,居然留了条活路。”
嘣~嘣嘣嘣嘣……
所有的钢丝随那一弹,都在同一时间断裂。
临叔见咒法被破了,抄起算盘朝江和砸了过去。
江和身形一闪,算盘砸了个空,珠子散落一地。
他双手一抬,以性命作线,把珠子连同适才被破掉的咒法连接起来。
散落的珠子迅速漂浮而起,与元能丝线连接,几条丝线飞入临叔手中,临叔往回一扯,那珠子快速收紧,即使天道人算可以准确的预判物体的运动轨迹,但是,珠子已经形成口袋之势,早已没有出逃的缝隙,只能束手就擒。
珠子把江和围在其中,向内挤压,困得他也是动弹不得。
“这招可真是高啊!”
临叔死死拽住手中的丝线,挑衅道,“小子,我筑立根基的时候,你大概还在吃奶呢吧。”
江和笑了笑,释放自身的元能往外推,贴在他身上的珠子慢慢松动了起来。
临叔眼角开始抽动起来,豆大的汗珠在额头滴下。咬了咬牙,将丝线吃力的往后一扯。
“前辈,放弃吧,你困不住我的。”
“哦?”临叔脸上浮现那种扭曲的笑,“那再来试试看?”
“我一挣脱,你的根基就废了,恐有性命之忧啊。”
话音刚落,他眼中杀意四起,霸道的元能自他体内迸发而出。
临叔明显已经吃不消了,他低着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扯住手中的丝线,血液从鼻腔往外流淌。他想说些什么,嘴巴张开时,一股突如其来的血腥味糊住了嗓子眼。
一声巨响,一股巨大元能炸开,临叔的根基随着手中的丝线断裂殆尽,困住江和的珠子被炸得四散开来。
他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江和立刻上前用手搭在他胸口上,尽最大的可能护住他的心脉……
李季愣了一下,滚烫的热水一不小心从手中打翻,热水慢慢爬满整个桌面。
“不好!”他唤来众人,“阿兵你们去把街上的人疏散;柱子你快点去海味铺子看看临叔怎么样了。”
月儿放下手中的活,忧心忡忡的问道,“怎么了吗?”
李季把她的手置于胸前,“没事,你莫要担心。”
阿兵与离化众人把街上所有的居民或者摊主驱赶出街,柱子直奔临叔的海味铺子而去。
柱子一刻也不敢停的走到海味铺子前,只见屋内大门紧闭,屋外站着一个身穿灰色麻布衣的铁头守在门口。
柱子踱步,身为以元气为食的饕餮,自然是可以觉察出铁头身上那股不同寻常的元能。
“你是谁?”
铁头不语,只是看着他。
柱子不多作废话,从体内分离出两股赤红色元能,那股元能澄气态在摆动,不一会儿,红雾散去,化作两头凶兽——饕餮。
那饕餮皮肤赤红,身上画满不明所以的符文,浑身被赤红色的元能包裹着,呲着牙,眼神与柱子一致。
刚要出手,从屋顶落下两人,拦在他身前。
他一挥手,那两头饕餮与其二人缠斗一起,那二人出自屠妖会,也是氏族中的翘楚,但第一次面对上古凶兽,明显战得十分吃力,从怀中掏出一记记号响箭,朝天空拉响。
一声巨响,响箭在天空炸开,红色的信号浓烟久久未散去。
早早埋伏在街口牌坊外的屠妖会前仆后继的冲入风阳街。朝街尾的海味铺子冲去。
阿兵见状,叫来其他还在风阳街的四人,去往五个角落处,开启阵法。
后来入街的人,只要体内有元能根基的,都被从地上长出的藤蔓被死死缠住,包括打算在屋顶突围的人也被各种各样的阵法困住。
整个风阳街成了个牢笼,出不去,进不来。
前面进去的人与柱子化身的饕餮缠斗在一起,打得不可开交。
铁头与柱子二人四目相对,他伸了伸,脊骨咔咔作响,“好了,现在就我跟你了。”
“你让开,我师父不让我伤人。”
铁头被逗笑了,“那就来试试看!”
铁头瞬步上前,一拳狠狠砸向柱子,柱子身上白色符文忽隐忽现,身体化作一团红色肉泥,原地分解,在铁头身后合体,铁头那一拳扑了个空。
身体迅速重合,手化作饕餮模样的头,一口咬在铁头身上。
一般情况下,饕餮会噬无忌惮的吸食被咬着身上的元能,但这一次,他觉得很不对劲,这人身上的根基元神,坚毅的出乎他的意料。
“想要啊?那我给你就是了!”铁头爆出一股元能,把柱子弹出几米外。
灰色的麻布衣被咬破了一个大洞,身上的牙印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铁头顺势扯去被咬破的上衣,一身腱子肉显露了出了。
柱子不明白,除了他之外,他还不知道还有什么怪物可以有着媲美他自己的身体自愈能力。
铁头看出了这个年轻人的疑惑,“你应该是上古凶兽饕餮吧?”
“你知道我?”
“那我们不是敌人”他继续说道,“在上古,还是昆仑当权之时,我们修罗一族的先祖与你打得昆仑落花流水的;难道?你都忘记了?”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我皆为不服管教之人,何必要为一个噬魂妖买命?”
“我不管他是什么,他是我师父。”
“得~你记起来你当初是什么样的人会把你气死。”
铁头认真起来了,他蓄力往柱子撞去。
柱子见状,又将身体分散,漂浮在半空,在半空中分成数个自己。
铁头抬头一看,凌空跃起,与那数个柱子在半空扭打在一起。
就在这时,李季从天而降,把屋顶砸出一个大洞,出现在江和跟前。
他身穿纯白色道服,脸上戴着黑白二色的脸谱面具。
他看着被破掉的咒法,散落一地的算珠,与躺在地上的临叔,把手搭在他胸前的江和。
“大禁锢咒!”
把江和定在原地,一拳过去,江和飞出门外,咒解则人伤。
半空中的铁头看着飞出来的江和,一时分了神,柱子所有分身一拥而上,手脚化作饕餮模样,把他死死缠住,二人在半空僵持不下。
李季看了眼临叔,走出那片被他砸烂的废墟,面向着江和。
江和血液自嘴角流下,头发乱糟糟的,身上满是尘土,全然丢失了那份潇洒,略带几分狼狈。
他朝半空的铁头招了招手,示意自己没事,另一只手擦拭去嘴角的血。
越来越有意思了,一个噬魂妖有如此大能,他对李季提起了兴趣。
“你就是李季?”嘴角微微上扬。
“正是在下;阁下好生嚣张啊,在我的地盘上打我的人。”
“你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他们这么死心塌地?”
李季摇了摇头,不多作废话,上就是一拳。
江和发动天道人算,他每一次的攻击都落在了刚刚够不到的位置。
“再来!”
“好啊!”
李季眼前的世界渐渐变成黑白,身边事物静止了,他慢悠悠的走到江和面前,一拳过去。
当拳头跟他脸贴合的时候,时间瞬间以正常流速走动,世界也恢复了彩色。
江和被击倒在地,他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不错,再来。”
他以三昧真火绕身,从怀中拿出一个纳物口袋,催动咒法,纳物袋中伸出一柄剑,以自身元能浸染,放火上炙烤,剑身变得通体发黑。
李季见状,从旁边随便捡起一根树枝,附魔上法咒,顿时变得坚硬无比,上前便与他打得难解难分。
江和从小就被最精良的元修教导,殷实的家底让他拥有不逊色与李季的法宝。
而李季,师从何处依旧是迷,多年的家底也让他法宝成堆,虽然面具是他的杀手锏,但在缠斗的时候,却没有使用过一次。
二人打斗的时候,不少使用雷印,那一声声雷鸣惊动了在闺房的月儿。
月儿刚想出门查看,却发现门被锁住了。
“有人吗,谁把门锁了,柱子,爹,开门啊。”
门外的刘旭看了眼手中的钥匙,语重心长地说,“女儿啊,你去了也无济于事,还不如好好待着。”
她着急的拍打着房门,“爹,是你在外面吗,你开门啊…”
刘旭不语,只是坐在台阶上发愣……
果然还是江和技高一着,剑深深刺入他的胸膛,奇怪的是,却不见一滴血流出。
李季身体渐渐淡去,在原地消失。
“不好!”江和的天道人算感应到危险逼近。
李季出现在身后一脚把他踹倒,他刚要施法,四跟铁钉钉住了他两只手两只脚的掌心。
疼痛直逼心脏,他痛苦的在地上嚎叫着,根基就这样被李季以这么粗暴的方式锁住了,他如今就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
“老爷!”半空中被缠住的铁头无奈地呼喊着。
地上的两只饕餮消失,回到柱子体内,屠妖会众人急忙上前查看江和伤势。
李季冲击而上,屠妖会众人被冲的四散,一脚踩在江和胸膛之上,扫视众人一圈,众人退后一步,无一人敢上前。
他举起手中的木棍,仰天长啸,“临叔,我这就送他去见你!”
蓄力一刺,江和闭上双眼,迎接属于他的死亡。
“慢!当家的,不要啊!”
临叔拖着伤体,急忙上前阻止。
木棍在江和距离胸口处一寸停下了,他这才松了口气。
李季放过了江和,立刻去搀扶住临叔,不解的问道,“根基尽断,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临叔虚弱到发抖的手指指向在地上疼得打滚的江和,“是他,护住了我的心脉,但根基废了就是废了…”
李季安慰道,“人没事就好。”
他一挥手,钉在江和手脚上的铁钉被拔了出来。
“你走吧,我不杀你。”
江和忍住手脚的疼痛,“你到底是个什么人?一介噬魂,不杀人,我不信你可以活到二十一岁之后。”
“是吗?”李季淡淡说道,“我爹娘,死之前,以自尽的方式来把他们的元神交给我,他们确实是杀人如麻的大噬魂妖。”
“是吗?”江和讥笑道,“我不信,噬魂妖,该杀!”
“不!”在风阳楼藏身观战已久的赵广走了出来,“赵氏观察他很久了,确实没有伤过人,他确实已经时日无多了。”
李季摘下面具,“赵兄,还是你了解我;不过我已经修过魂了,我现在与普通元修无异了。”
他看向半空,“柱子,打完了,下来做饭了。”
柱子收了神通,回到了地面,铁头对着柱子说,“这次不算,下次打过。”
柱子没有理睬,转身回家做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