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士居所深山里,清泉萦绕红桃发。
这一处景色是见所未见的,可璞若不关心景物,目光迫切找寻。
她在寻人。
寻找自家亲友,不由分说又加紧脚步——这一下又反超过邹南枝身边,惹来他诧异眼光。
“妳急什么?”
他有些着急,但着急一般是没什么用的——看到璞若不理会自己,他心头一股挫败感油然而生。
自己这是怎么了?
看一眼璞若,她走在小径上,提起裙摆不让粘上尘土,那神色分明是期盼的。
她身边倩儿跟上,似乎也是明白的——跟着她左右看,不是观景而是寻人。
“小姐,太阴居士不是早就没有踪迹了吗?”
这话一说,邹南枝眼眸深沉。
……
论当今国朝人物,有谁不知道“太阴居士”这个人物?
先帝在时名满京城,曾经被当朝宰相举荐为“文武皆出众,治战并良才”的他,终究是选择销声匿迹。
这么多年过去,不曾听闻他一点新鲜消息,以至于市坊有言,当年那名人或许已经不在人世了。
还有模有样编造出故事来,说某年某月某日,这名士和一位剑客比武,最终不敌对手,惜败于京城外——那剑客也是有名有姓的,当年被先帝赐死的“白剑书生”可不是他的名号?
传来传去,传言倒成了真相,谁知道那真的隐士在何方?
心中不免也带上些许猜疑,看向自己师父——那前代文人目光也有期许,看出邹南枝疑惑微微点头。
“你刚刚听到了?”
邹南枝应了声是。
“邝弟不想太多麻烦,有些事心中知道就好,不要说给太多人听。”
文人目光深远,邹南枝吓了一跳。
只好连连点头,不敢多说话。
……
前方听到剑声,璞若看到树林后面人影。
那少年手中一柄细长利剑,一招刺出气势汹汹,再递过来一身杀气。
可不就是瑜若?
看到路上有人过来也不曾停下,直到璞若转过桃枝站在那边盈盈笑看。
“璞姊?”
三两下收好剑,他整一个毕恭毕敬。
来的可不是自家姐姐!
……
“你倒是学了些什么!”
杜璞若并没有责怪,只是诧异于自己这个弟弟的变化——还记得一年前时候,这弟弟连棍棒都不怎么碰过。
璞若自然是不知道瑜若这一年经历,更不会想到这看起来无害的少年曾经仅凭一己之力就将偌大的怀王寨搅得天翻地覆——她只是单纯看到了,他今天和过去不太一样了。
更健壮了,也更有英气了。
可芥蒂于自己当下身份,说了声“晚些聊”就错身而过。
瑜若笑了,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姐姐心思?
可到头来竟是一抹淡淡悲哀。
……
那边,邹南枝第一眼就看到了这少年公子。
第一眼就是诧异,这公子如何会有这般容颜,和他的静兰有些相似。
又看他浑身上下气息,那飞舞长剑章法井然,自己倒是先笑了。
想来那隐士文武双全,此言不虚的——这少年不过十岁上下年纪,就有这样一手,不得不让他惊奇。
可最为吃惊的人还不是他,师父仔细端详了少年的脸,脑海中浮现出多年来的一幕幕。
“这个邝弟,藏得倒挺深!”
他这话自然引来并行人的疑惑,邹南枝抬头,不解自己师父为什么会说出这样话。
目光相触一刹那,老文人笑了。
“你啊,今天可以看我们老一辈的笑话了。”
说的有些没头没尾,还没说清楚就笑了。
“我们这些人,还真的被他蒙在鼓里——邝弟,你真的高,真的高!”
说完又抬眸,此时路在梅林前转了个弯。
看到了房舍,也看到了房舍前的人。
……
太阴居士手里拿着一柄折扇,看着屋前新花。看到来人停下来手里动作,转过身面向来人。
“洪兄,你来了?”
他问,来者点头。
“来了——你小子厉害啊!”
不理会周边人的诧异,那被叫做“洪兄”的翻身下马,浑身上下带着久违朝气——“邝弟,有些人是不是要先介绍一下?”
“你不是已经见过了?”
太阴居士摇着折扇,一副看戏样子。
“怎么,后悔当时笑话我了?”
这一下来人就尴尬了,当年自己是笑话过邝弟“赢得京师才女空相许,却落个伶仃影作陪”,却不曾想——唉!
正苦笑,却听到不远处念二女子书声——一个磕磕绊绊的显然学来不久,另一个带领的也不见得太熟悉。
目光飘过去,被主人发觉了。
“一个是下面村里跑上来找微之的,一个是芍药从故乡带来的可怜人。”
依旧是不自觉用了她当年名号,来客眸光一紧。
“好啊——邝弟,你如实说,我保证不责怪你!”
“得得得,屋里说。”
本来也不想再瞒下去,太阴居士引着老友向前。
柴门方开,步入正厅。里边背对着一女子。小炉烹茶,水汽氤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