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欢愉山高头,那边苦恼正山行。
依旧是这道山谷,却是深山外那段溪水边。邹南枝垂着头木然地走着,等着不知何时又会过来的一顿骂。
不过——骂两句也好。
他苦笑,这一笔终究是记上了——那一抬小轿里面人物被自己负了,白白多等了一个月可是真的。
“你倒是有良心,还知道回来!”
这是走在一旁的侍女的声音。
“你不知道——唉,你知道又怎么样?”
那侍女面上无奈,说出口也是指责。
“小姐可是因为你伤了不知多少次心!”
……
“倩儿!”
小轿里面传来声音,璞若毕竟还是不愿意她说这样多的。
倩儿止住了说话,此刻静下心来也没有方才那样生气了——她知晓小姐此刻心情,必然也是不会就着自己的。
不过嘴上停了,心底思考依旧是不曾安歇的——还记得多日前的事情,她苦笑。
也不知怎么形容那天发生的事!
……
还记得那天,本来已经开始为传花宴进行早期的打点啊,十只有个婆子过来,神秘兮兮的要先停下。
这必然是直接传到当事人那里去的——“静兰”姑娘那时还午眠未醒,这婆子就直接走到屋外敲门去。
“开门了——有大事了。”
于是把还在小憩的璞若惊动,她起身来开门,也嘀咕着可能有什么“大事”来。
“大事是有,而且和妳关联大。”
传话的婆子脸上看不出悲喜,坐到床头等着璞若穿好衣。
“什么事?”
璞若问,婆子笑,脸上带上看戏的光。
“他回来了。”
不用多说都知道这个“他”是谁,璞若有些愣住了。
……
他回来了?
说不记得都是在欺骗自己,璞若算着时日,自己“忘却”他不过二十来天。
是的——她记得邹南枝,记得清晰。
从采花宴上的羡煞众人到后来相处的朝暮,她融入了他,三天一次的遇见倒觉得太短了些。
他会写诗,这些诗句都在她脑海中跳动——什么“梧桐一曲翩翩燕”,他这些句子自己收藏的可不少。
他会讨好她——那画中人,诗里人,还有嘴上人,都是她。
知晓是刻意却也不责怪,璞若知道自己多半是栽在他手里了——可那阵子,自己乐意。
直到人远去,梦破灭——姑且说的上是破灭吧,她发现这一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可已经晚了。
她苦笑,又何堪?
一天天已经淡忘,却不想人还会回来。
……
照理说,午后的春月楼是不开门的。
可这“不开门”不妨碍贵客来谈事,特别是那些摘了名花的,一个个都是有钱的主,怎可以怠慢着?
移步中堂,往时入夜灯火辉煌,此时不见人影一两。
有他——邹南枝站在不远处,看着没什么打扮的她。
“我来晚了。”
他看到她只是一刹那,想起过去说的话,怎么也没有勇气说下去。
让台阶上走下来的她犹豫一刹那。
“你来了——你竟然还知道回来!”
说出来心底想说的话,原先愤怒却总也说不出——思来想去,终究是转身又回去了。
留下邹南枝在那诧异。
“她这是怎么了?”
……
那天,倩儿也在场。
看到邹南枝眼底歉意,倩儿算是知道璞若为什么没说什么了。
“你知道,你再晚几天会怎么样吗?”
既然璞若不说,自己就代她说。
“如果你晚几天来,’传花宴’的东西搞定,或许明日在她跟前的就不再是你——也不知道会是哪个东西。”
“东西”两个字咬的很重,邹南枝听得出她的不悦——也是,自己失约在前,她不悦也是正常的。
可是这“传花宴”?
苦笑,背上也多了一层冷汗。
……
他不是不知道春月楼里规矩,自己既然已经“采过”这朵花,断然没有再从别人手里拿回去的道理。
也就是说,如果自己晚回这么几天,就不是让她暂时到别人手里那么简单了。
“她没有问,但我有点想知道——你怎么会晚了一个月?”
看出邹南枝歉意,倩儿也没有得寸进尺。似乎是觉得自己方才的问句太露锋芒,她犹豫阵又补充。
“你可以不答。”
可邹南枝不想不答。
他知道倩儿和她是一体,告诉倩儿就等于告诉她——既然不想再瞒着,那就说出去。
“我也是不想的——只是路上遇到了个人——嗯,老一辈的名人。”
将拜师经历粗略地讲了一遍,还委婉地表示过几天要借人去山里,邹南枝终究让倩儿松了口气。
可过去半年的事情,怎么能半个时辰就说的清?
于是倩儿就说到了现在,说到了这山谷中的路上。
溪水边流雀跃,她看着满山景色清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