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时语塞,不知道是因为姗姗来迟的记忆还是因为他最后的那句话,我莫名的感觉脸热了起来。
卓澎东看出了我的不自在,持着斯文有礼的模样接着应吉松的话说道:“我们是看你那一记投篮才知道了你的名字,后来你来找楚亦,又碰巧了。”
我点点头,又很认真的对着俩人说了声谢,“那我先走了。”
应吉松指着我身上脏了的外套,“你确定不要我们送你一下?”
我随他手指的方向低头看了眼,还真是脏。可这会儿我哪哪都觉得酸痛,只想快点离开。“我没事儿,真的不用。”
卓澎东:“你怎么回去?公交吗?”
我摇摇头,说:“我打的回去。”
“那走吧,我们陪你打的去,”见我张嘴想说什么,立马接着道:“别客气了,反正顺路,走吧。”
我揉了揉鼻子也没再坚持,跟着俩人拐出了这个僻静的角落,朝着大路走去。
应吉松的样子一看就是闭不上嘴的人,一路上都勾着卓澎东的肩膀说着话,然后又朝着我问:“叶一朵,说真的,你篮球怎么打的这么好。”
我走在卓澎东的旁边,正掏着手机想看看有没有摔坏,闻言随口应道:“小时候在农村经常和男孩子跑一块儿打。”
“那你这不错啊,小时候的体育运动就比其他女生的生猛,她们不都玩那些毽子皮筋啥的。”
我把拇指放在HOME键上,屏幕瞬间量了起来,我心下一宽,安慰自己至少保住了换手机的钱。
“那些我也玩,不让我上课做作业玩什么都可以,难道你们不是啊。”
卓澎东和应吉松都笑了,一拐出小路,卓澎东就伸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时间不早了,你赶紧上车回去,路上小心。”
我刚跨进去一个脚,转头看向俩人,“那个,今天的事请你们不要声张,行吗?”
应吉松:“你真要放过那几个人啊?”
想到那些人找我的理由,我无语之外也是被气笑了,“不是放过,如果还有下次我会长点心,她们找我的原因很傻,但不是因为抢钱什么的。”
应吉松和卓澎东互相看了一眼,都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应吉松还趁我关上门前喊了一句:“叶一朵,再碰上这种事你至少得大声呼救!”
我当即一愣,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还真是!光顾着还手了,早喊两声兴许也能少挨几下了。
车上,我安静的把自己缩在一边,头抵着窗玻璃,垂着视线看着已然灯火通明的市区,冷暖交织成了一片。
我不知道的是,应吉松的嘴没有像他答应的那么严实,一转头就在他们班的微信群上炸了一句“看女生打架会很长见识”,后面纷纷冒头出来求长见识的无一不好奇问是谁,也亏得他生平第一次身在万众瞩目下守住了最后的底线,没把我抬出来,可也由此激起了千层浪。
进屋前,我还是脱了外套塞进了书包里,再拍了拍裤子上的印子才进去,鲁姨正在餐厅摆餐,听到门厅的动静就出来看了眼,还没说什么字就急匆匆朝我走了过来,歪着头瞧着我脸上,“怎么了这事?”
我低头换着鞋,生怕鲁姨看出什么,佯装不在意的回答:“写卷子的时候没注意,被纸刮了一下。”
鲁姨闻言又瞄了眼我的神色,不安的皱起了眉,“小伤口也得消消毒贴个创口贴。”
我低低嗯了一声,换上了拖鞋就往楼上走。
“上去洗洗就下来吃饭吧,他们都回来了。
“好的,让他们先吃,不用等我。”我匆匆上楼,头也不回的往房间里冲,可惜手把还没摸上,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肤白腿长五官极其好看的人就这么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
我没有做好正面碰上的心理准备,不免有些心虚的地把头低了下去。楚亦的长腿往前迈了几步,不偏不倚的在我身侧停了下来,嗓音语气都很凉,“地上有钱吗?”
我想他是揶揄我,而我40分钟之前还因为这个人遭到了莫须有的指责和围攻,有那么一瞬间,各种尴尬和委屈的劲儿涌了上来,我动了动唇想爆句粗口,可声音还没发出来,他就跨着步子下楼了,我听着拖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的响声,半天没动弹,直到叶一菲那头传来动静,才慌忙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看着镜子里头自己那灰头土脸的模样,我才明白过来鲁姨让我洗洗是什么意思,我懊恼的叹了口气,把自己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幸好这几天降温,穿的厚实,多多少少阻挡了些外力,除了腿上有几处破皮剩下身上也就零星的几片乌紫。
我洗了澡给自己简单处理了下才下楼吃饭。原以为那三个人早该吃完该干嘛干嘛去了,不想居然还都在,我扫了眼桌上的碗筷,像是才吃完没多久。
我脸上的创口贴引来了叶一菲和安德鲁很是吃惊的目光,尤其是安德鲁,活见的不是吃了饭到像是吃了好几只苍蝇。
“你脸怎么了?”
叶一菲赶在安德鲁前头发问,她眸光闪亮,充满期待的等着我的回答。
我一边盛饭一边把回复鲁姨的那套说辞搬了出来。
“严重吗?让我看看。”安德鲁说着就想来揭我的创口贴。
我撇开头,含着满嘴的白米饭,声音闷闷的,“别动,我消过毒了。”
安德鲁“啧”了一声,还是有些担忧的看着我,“下周能好吗,可别影响你出场了。”
我本就没有什么食欲,只想垫点肚子好让鲁姨早点收拾完可以回家,安德鲁的话我只好假装没听见,专心低头扒饭吃。
叶一菲的余光铺捉到我神色不济,跟着就是一笑,调侃道:“这有什么,咱们学校英语好的多了去了,她要是不行,我……”
“说什么呢你,我怎么不行,你们要真想跟他搭档,就凭本事超过我!”我突然抬起头,直视着叶一菲的眼睛打断了她的话,口气凌厉的连我自己都有些意外。
叶一菲坐在那里直愣愣的回视着我,不知道是恼火还是羞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好半天才挤出话来怼我,“你--你吃炸药了你!就好了个英语横个什么劲,你倒是数学也拽起来呀!”
我不由得面红耳赤,放下已经吃空的碗就想站起来,安德鲁一把拉住我:“去哪儿呀,不是说好晚上打会儿吗?”
我这才想起来下午纸条上的事儿,理智让我犹豫了几秒,才张口就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我拿出来一看,是老黄。
安德鲁和我挨得近,我手机一掏出来就被他瞧见碎的不忍直视的屏幕,“手机摔了吗,怎么碎成这鬼样。”他“嘶”地一声,抬着手肘拱了我一下,“我和你差不多离开教室的,之前都还好的,怎么回来这功夫……”
“今天不打了,我有事儿。”我掩饰的指了指手机,打断他,“我先上去了。”
我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餐厅,却仍能感受到背后几道灼人的视线。
我四仰八叉的瘫在床上,听着老黄低沉好听的声音从电话那端响起来。
“小姑娘干什么呢,这么久都没回信息,还让我亲自拨个电话过来。”
“我刚刚有点事不得空回你。”我声音放的很轻,有些倦意上头。
“怎么样,紧张吗?”
我实话实说:“不紧张,我的前任和现任老师都这么厉害,我一点也不怕。”我没有开灯,整个人半隐在黑暗里,静谧之下我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心里的那份悸动,因为是跟他搭档,我都忘了怕字怎么写。
老黄嗤笑道:“现任这么厉害?敢情比我还厉害?”
老黄的英语很牛逼,牛逼到他的简历一投,市里数一数二的学校都想要他,可结果他选了我们中学,不上不下。以前我看老黄,总觉得他一副桀骜不驯的外壳下还有一副鲜人为知的真皮囊,众人看他都觉得他一目了然,普通人高攀不起的家世、仰望不及的学识,还有那模样,不得不叹老天爷偏了心。
“嗯,和你不相上下。”
老黄嘴里含着片说是能消食暖胃的陈皮糖,听着我的实话调侃,“小姑娘,你在XJ才读了多少时间,怎么就知道她和我不相上下。”
我把脸埋进被子里,轻笑一声,“他和你一样有眼光,选了我做课代表。”
老黄随之而来的清雅笑声传进了我的耳朵里,而他接下来的话让我始料未及,腾地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说:“我在北京,你要是需要前任老师我,我会过来。”
“你在北京?!学习交流吗?”
他的语气里带着点无奈,让人摸不着边儿的惆怅,“谁知道呢,谁知道我怎么就来了北京。”
我嘴里一句“你到底在说什么”还没说出口,已经听到他低低的嗓音再次响起。
“小姑娘,我没有教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