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铃响,办公室里的老师走了大半,廖思奕和老蔡各自和我们交代了几句才让我们回教室上课。
我险些消化不了那短短10分钟之内发生的事,又对这突如其来的好事忍不住窃喜。
高中的历史课总是能磨炼、重塑一个人燥天燥地的心性,安德鲁耐不住这种精神领域的锻造,课上不是偷看武侠小说就是传小纸条聊天。
“嗖”一下,黄色便利贴卷成的小纸团落在我桌上,我小心翼翼打开来看,是他又草又野的字体。
写着:老蔡找你干嘛?
我拿笔写出更草更野的字体:好事。
安德鲁认了好半天,终于认认真真写:啥好事不赶紧说,还跟兄弟卖关子。
我回道:你答应晚上跟我打几个球就告诉你。
安德鲁画了一个夸张的OK手型惹得我忍俊不禁,把所谓的好事简单扼要的写了上去。
接着就听见后面哐啷一声,前头的人齐刷刷回头,只见安德鲁连人带椅子摔在地上,见我也回头看他,立马从地上爬起窜过来,盯住我问:“你说真的?”
话音刚落,我只觉得眼前一花,快的我来不及提醒面前的傻叉现在还在上课,安德鲁的肩膀已经被板刷砸了个正着,扬起的粉尘扑了我和他满脸。
我们班的历史老师胡霞枝最看不惯安德鲁这样的学习态度,也没少在老蔡那里吐槽他,今儿个他说也不说整的这出她是忍无可忍,站在讲台边上整个人看上去都在气的发抖,隔着厚重的镜片仿佛都能看到后面那双冒着火星的眼睛。
胡霞枝把书重重拍在讲台上,大声呵斥:“上课知不知道!当玩儿呐!给我去门口站着!”
安德鲁浑不在意,一脸眉飞色舞的离开了座位,硬是让胡霞枝的脸色变成了猪肝色。
到晚上放学,我和楚亦将作为高一新生代表迎接英国有名的WS公学师生交流团的消息,全校师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罗浅浅风风火火地冲进5班,一巴掌拍在我后背上,话里掩饰不住的兴奋,“行啊你,这是要火的节奏啊!”
她嚷得太大声,惹得班上还没走的那些同学齐刷刷看过来,尤其触到我同桌意味不明的目光,我只差拿起桌上的书把罗浅浅拍出去。
“你轻点,我又不聋。”
罗浅浅还是笑,那是真心替朋友感到开心的笑容,我只瞥了眼就闭上了嘴,想继续数落的话堪堪吞回了肚里。
“你聋不聋我不知道,反正除了你之外,大家可都没聋,还都疯了。”罗浅浅递过我桌上的水杯给我,“哎,紧张吗?听说下礼拜二他们就到了,要呆好几天。”
我站着想了会儿,认真的摇了摇头。英语是我所有科目中最为拔尖的,初中那会儿在老师的推荐下还参加过全市、全省的竞赛,拿到的名次也叫众人望尘莫及。进了XJ后,我的英语成绩一直稳居第二,和第一的楚亦差距也只在0.5-1分之间。在我看来,所谓的天赋我只在英语上看出了些许。
罗浅浅:“就知道你英语能耐,老黄要是知道,肯定又吹上了。”
老黄是我们初中的英语老师,男,28岁,留过洋,被国外那开放的民风熏陶的很放荡不羁,被教导主任揪进办公室最多的除了问题学生外就属老黄。但教导主任脑子门清,训学生的时候窗户和门大开,好杀鸡儆猴以儆效尤,轮到老黄,又恨不得把窗帘都拉严实,就怕老黄丢了在我们学生面前的威严。这样的老黄对我有着特别的偏爱,我的口语之所以不错也是他的功劳居多,初一那会儿他就要求我跟他对话必须使用英文,不管课上课下。
我不自觉地想起老黄,突然就很想把这消息亲口告诉他,不是为了显摆,只是想让他知道,就算他不在,我也不会给他丢人。如果有人问我这么好的英语成绩怎么来的,我肯定很骄傲的说有幸遇到了一个很酷、很酷、很酷的老师。
我想着想着就拿起了手机,在微信通讯里找到他的备注名,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的打了几个字,罗浅浅凑过头来看,戳着我的手臂提醒我再加几个旺柴的表情。
不可否认,有些回忆总叫人记忆犹新,不用添柴不用助燃,一个字眼就能燃起烧出火花。
去站台的半路上才收到老黄的回复,内容简单的像他一贯的作风,就俩红了吧唧的大嘴。紧接着又发过来一条,问我需不需要指点。
我刚想回复,就听前头有人喊着我的名字,我一抬头,就看见一个微胖的女生站在我2步之外,看校服是咱们学校的人。
“有事吗?”我问。
她点点头,把拿在手里的本子冲我晃了晃,微翘的唇一开一合,“听说你英语很好,这本习题里有几道我不太会,你能给我讲讲吗?”
我很难想象自己的英语水平在学校里到底被吹成了什么样,居然还有出了校门拦路向我求指教的。
我没有不愿意的烦躁感,甚至愿意倾囊相授,只是这方式和时间着实让我尴尬,“现在吗?明天课间休息你可以来找我的。”
她脸上的犹豫一闪而过,垂在腿边的手指不自然的蜷了起来,像是挣扎了一番,还是固执的回答我:“明天就要交了,来不及去找你,我数过也就10来题。”
也许是第一次被校友求教的冲击太过意外,以至于我丝毫没有察觉出异样,接过她手中的本子就跟着她来到一处她口中可以方便教学的地方,而等我觉得不妥时,我已经被七八个女生团团围住。
左手边那个高个子女生抽过我手中的本子就对着我的头重重挥了一下,“你不是很横吗,”说着对着我的脸又来了一下,“叫你离楚亦远点儿,你还来劲了是不是!”纸张的锋利夹着劲风一起在我脸上留下了印记。
我心里还没骂出声,随手卸掉书包抬手反击,撞开了对方那只还没来得及完全收回去的手。我快速扫了眼那个拦路叫住我的女生,也就匆匆而过的视线让她蓦然低下了头。
我的反击出乎了几个人的意料,想在人数优势上唬住我的想法眨眼间变得可笑,只是优势是个事实,尤其在她们改变策略一哄而上后,我所有的正当防卫也逐渐变得力不从心,那一下下的拳打脚踢落在我身上的每一处,我想掏手机的动作虽然害了我的手机屏被摔得四分五裂,但它着实刺激了我的神经末梢,激起了斗志,脑子里只剩下“打回去”三个字。
“喂!干什么呢!”
从天而降的吼声让我周围闹哄哄的声音在最短的时间内消失了,凌乱的脚步声换了一波。我来不及去看看谁做了天使出手解决了我,就脱力的顺着墙壁滑到了地上。
“靠!我没看错吧,那几个是女生!”
俩男生快步走到我边上蹲了下来,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怎么是你?”
我抬起眸子,看着眼前两张有些面熟的脸,混乱的思绪下怎么也想不起在哪见过。
第一个出声的男生看到我外套上乱七八糟的黑色脚印,皱着眉问道:“你感觉怎么样?能站起来吗?”
我点点头,手掌撑在地上准备起来,另外俩人跟搭了把手,看着我还能动稍稍放心了些。
“那几个人你认识吗?要不要去派出所报案?”他的视线扫到掉落在不远处的手机,对另外一个眼神示意了一下,“松子,把手机捡起来。”
那个叫松子的男生闻言低头看了眼,一把捡了起来递过来,“她们为什么打你?”
我接过手机,看着上头纵横交错的裂痕一阵脑瓜子疼,“有病。”
……
……
我把手机放回兜里,抬头对着他们道了声谢,准备弯腰去捡书包。
“你住哪儿,要不要我们送你回去,万一再碰上那些人,”他见我动作一顿,笑了笑,语气仍旧温和,“你放心,我们和楚亦关系不错,还别说,他刚和我们分开没多久。”
!!!
我这才浑浑噩噩想起来,那天因为木杉我第一次去1班找楚亦,结果在楼梯上碰上他们从实验室回来,这俩人都在。
见我恍然大悟的样子,松子的男生也笑了,自报家门对我说道:“我是1班的应吉松,他是我们班班长卓澎东。”他顿了顿,帮我把书包捡了起来,掸了掸上头的灰和落叶,“5班的叶一朵,你的大名如雷贯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