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香岑玉婉后退几步,靠在旁边的一棵柳树上抬头望着石菩萨:在一半开的莲花上,一个纤腰丰臀的菩萨盘腿坐在中央,双手合十,衣裾飘飘,双眼微闭,面带微笑,眉心一颗月牙。最奇怪的是这个菩萨头上带了顶花冠。岑玉婉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菩萨。曾经问过惠通这是那个菩萨,惠通只说自己也不知道。虽然菩萨的双眼是微闭的,但是岑玉婉总是觉得那里面藏着浓浓的笑意,他在笑什么呢?岑玉婉总是不禁想这个问题。
“为什么要求天下太平?”一个声音突然在岑玉婉身后响起。
岑玉婉惊然回头,只见一个身披绛红色绣金云纹披风的年轻男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那个男子又问了一遍:“天下太平跟你一个女孩子有什么关系?”那男子身材高大,眉目俊朗,一双眼睛尤其有神采。不知道为什么岑玉婉总觉得这个年轻人身上什么地方和自己的父亲很像。问道:“你是……武官吗?”
年轻人摇头。
岑玉婉道:“我父亲是武官。所有只有天下太平了我父亲才能平平安安的在家。边境的百姓也不用再受苦了。”
年轻人道:“我虽然不是武官,但是我在边境待过,亲眼见过战争。”
岑玉婉瞪大眼道:“那边境是什么样的?战争是什么样的?我父亲常年在边境带兵,但他从来不说边境上的事、战场上的事。”
年轻人看着岑玉婉,肤色微黑,但是眉眼很精致,一双细长的丹凤眼闪动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信任,好像对任何人都不设防。年轻人摇头道:“他不对你说是对的,那不是女人的世界。”他顿了一下道:“尤其是你这样的女人。”
岑玉婉摇头道:“我们都生活在同一个世界上,说那不是女人的世界是在自欺欺人。我父亲在边疆的战场上,那里就是我世界的一部分。我想知道那里是什么样子。”
年轻人笑道:“现在你父亲不是也不在战场上了吗?”
岑玉婉道:“你怎么知道?”
年轻人道:“现在边境上的战事熄了,许多军官都回来了。”
岑玉婉开心地笑道:“没错,所以我祈求天下太平。最好再也没有战争了,所有的军官、士兵都可以回家。”
年轻人轻笑道:“对,天下太平。来借你的香,我也要拜一拜石菩萨。”
岑玉婉递给他三根清香。年轻人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将香插在香炉里。
此时秋风乍起岑玉婉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年轻人忙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来要往岑玉婉身上披。岑玉婉吃了一惊,忙后退摆手道:“不用,不用,我不冷,我现在就要回去了。”
年轻人有些不高兴道:“明明在打哆嗦还说不冷,快披上!”
岑玉婉见推不过去,道:“公子,这样不好。我这就回去了,我住的很近。”说着就走。
年轻人一把抓住岑玉婉的手,道:“有什么不好的?”
岑玉婉有些气,瞪着眼道:“公子,你太失礼了,我已经是许了人家的人了。”
年轻人挑着眉,又些不屑道:“我又不是要把你怎么样,只不过披个披风,跟你许人家有什么关系?”
岑玉婉脸一下子红了,她听得出这是在笑她自做多情了。可她还是坚定的抬着头道:“披个披风是没有什么,可是瓜田李下,身上披着个陌生男人的披风总归不合规矩。让万一被别人看见了说闲话,我的名誉事小,还要连带上我将来的夫家,岂不是害了人家。”
年轻人一愣,没想到她居然说出这么一番道理来。随即笑了,伏在岑玉婉耳边小声道:“你许了谁了?看看这个。”说着掏出腰间一个羊脂白玉盘。岑玉婉一看,玉盘有手心大小,温润细白,周边透雕着一条飞龙,中间两字:安阳。龙是皇室的标志,“安阳”是安阳王的封号。岑玉婉再没见过什么世面也猜出这个年轻人是谁了。
安阳王笑道:“我还失礼吗?”
岑玉婉红着脸道:“失礼。在我们老家,定过婚的人在结婚前是绝对不能见面的。”
安阳王把披风披到岑玉婉肩上系好,半认真道:“现在不是山东,是京城,以后是安阳王府。”
岑玉婉心一沉,道:“我知道。”福了一福低头走了。
安阳王看着岑玉婉的身影直到看不见了,才回过身来。
安阳王从小习武,每天天刚亮练半个时辰的剑。本来安阳王是来菩萨前练剑的,没想到遇到了岑玉婉。
岑玉婉走后安阳王自言自语道:“天下太平?”突然抬头对石菩萨道:“菩萨,你错配鸳鸯了。”
说完,提剑,起舞。
当天早上岑玉婉回到别院还没吃完早饭,天上就稀稀拉拉的下起了雨。雨不大,但是岑家母女四人没有办法按愿计划回家了。
岑玉媛和岑玉妍在房间里下棋。岑玉婉培岑夫人到寺里。夫人与方丈聊天,岑玉婉没事干,就在廊子下溜达。只见惠通师傅在旁边的一间屋子里手捧着一本书看。
岑玉婉推门进来道:“看什么呢?念经呢?”
惠通师傅放下书道:“不是,是一本古棋谱。”
岑玉婉坐下笑道:“古棋谱?我还从来没见过呢。”惠通师傅合上棋谱递给岑玉婉道:“我师傅的,我也看不太懂。”
岑玉婉刚欠身去拿,突然觉左臂一疼,低头一看。只见一个银晃晃的亮片订在自己左臂上。岑玉婉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只觉得麻酥酥的感觉从左臂迅速扩散到全身,头昏沉沉的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