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王笑笑没说话,帮她解下披风,俯身去拨旺火盆。岑玉婉一进来他顿觉心里轻松了不少,原来心里烦闷的时候就算有个人什么也不说的坐在身边也是好的。
岑玉婉坐下来环视了一下这间书房道:“我看王爷今天脸色不对,有什么事吗?”
安阳王道:“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最近有谣言说赫别部明年养足元气还要反叛,还暗指我要和他们里应外合。不过是一些小人造谣,没凭没据的不用担心它。”
岑玉婉暗自心惊,道:“谣言不假,但恐怕不是没凭没据。”说罢站起身来,走到书架旁边的四脚高几边。这个高几上放着一个釉里红的美人瓶,里边插着两只孔雀瓴。岑玉婉拔出孔雀瓴,伸手从里边掏出一张纸。递到安阳王面前。
安阳王疑惑的展开那张纸,只见上边短短几行字:安阳王殿下:殿下英名犹如太阳,草原上无人不景仰。待得明年草丰马肥,我赫别百万子民愿追随殿下左右,建万世功名。从此长城内外世代友好。
下边落款:赫别塔格泰汗。
安阳王看完,冷笑道:“原来他们打的是这个注意,哼!聪明反被聪明误。”说完小心的折起那张纸还原样放回瓷瓶里。道:“你放心,我有办法对付他们。你是怎么发现的?”
岑玉婉遂把当天洪梅冒雪去叠翠庵的事说了,道:“后来五儿说洪梅这几天日日在书房外转悠,几次想进来,无奈守卫得严。我就悄悄把守卫撤去,果然见洪梅偷偷进来,转了半天把这个塞到瓶里。”
安阳王拉起岑玉婉的手,道:“谢谢,有了你这个王妃,王府里我就不用担心了。”
岑玉婉仰头迎视着安阳王温柔的目光,通红着脸道:“这是我应该做的本分,那天你不是说洪梅交给我了吗?我怎么能不尽心呢?”
安阳王一阵感动。这岑玉婉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温柔娴静?尖刻泼辣?矜持高贵的显贵之女?大方不羁的乡野之女?他本以为她一派天真,没想到还有如此的细心与心计。不禁笑道:“玉婉,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
岑玉婉莞尔一笑,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王爷站在山外都看不清楚,我自己更不知道了。”
安阳王开心地笑了。他喜欢她偶露的机智与幽默。不多不少,却恰是时候。不管怎么样她是个聪明的女子。
安阳王取过猩红披风,给岑玉婉披上道:“外边风大,快点回去早早休息吧。这件事对谁也不要说,我会处理的,放心。”说完把八角琉璃灯点亮,放到岑玉婉手里。
岑玉婉见他如此,不禁心下微微失望,正推门要走,安阳王突然叫住道:“玉婉。以后不要叫我王爷了,叫我的名字。”
岑玉婉一愣,随即朱唇轻启叫道:“庆玥……”
这声音很轻柔,略带着试探,显得怯生生的。安阳王忽然有种把她拉回来,拉到自己身边的冲动。但还是强按捺下来道:“嗯。快回吧,风大。”
看着岑玉婉消失在门后,安阳王默然坐下,喃喃道:“斯地有佳人。”突然他心中有种负罪感,自己为了拉拢朝中重臣把这样一个好女孩绑在身边。而自己所能给她的仅仅是一个王妃的称号。从来没有问过她愿不愿意。自己已经决定要把哲哲接来了,却没有问过她愿不愿意。这会不会伤害她?以前自己不想这些,是因为“岑玉婉”三个字只是代表千千万万个名字里边的一个罢了。如今相处时间越长,了解越深,就越忍不住地去猜测她的想法。如果她不是嫁给自己,而是嫁给一个真心相爱的人应该更幸福吧?可是他发现自己受不了这个想法。“看来我已经习惯这个妻子了。”安阳王自言自语道,随即站起来,推开窗户让冷风吹走这恼人的想法。安阳王决定了,有朝一日自己做了皇帝一定封她为皇后,封她的儿子为太子,让她与她的家人荣耀终生。
皇宫,暖格里,顺隆帝歪在炕上,与太子、五王爷、安阳王、文丞相、程国舅正在从从容容的议事。只听顺隆帝看着奏折道:“这是怎么了?赫别部刚刚归顺就遭雪灾,正是大力赈济,显示天恩浩荡的时候。怎么大臣们一个个上的折子竟然都反对赈济?你们听听,这里边还有人说赫别部狼子野心,一惯恩将仇报。此时遭天灾正是老天爷惩罚他们。若赈济是违背天意,不祥。什么屁话!还有人说什么赫别部言而无信,是匹中山狼,你救了它,它会反过来咬你一口。这不是落井下石吗?这是惶惶天朝的大臣们说的话吗?小家子气。君子以德服人。使那些小人的伎俩能有什么大出息。哼!”
大家见皇上动怒了,都不敢轻易吱声。
太子笑道:“其实也不能怪他们。父皇大概还不知道,现在京城里流传一种说法。说赫别部并不是真心降伏,他们只是在积聚实力等待机会再次起兵。”
顺隆帝“啪”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墩在龙案上怒道:“胡言乱语!君子以诚信立国。无凭无据乱起谣言,就是祸国殃民!”
安阳王马上接道:“没错,上这种折子的大臣都应该以乱国罪论处!赫别部既然已经向我们称臣了,赫别部的子民就是我们的子民。如若朝廷对他们的苦难坐视不管。赫别部的子民将如何看我们?其他属国又将如何看我们?到时候再激起叛乱,好不容易得来的和平就又失去了。这是陷父皇于昏君之地,陷国家于危险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