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找着了,”碧桃拿着早已准备好的荷包给守门的婆子瞧,“劳烦两位妈妈了,给我们方便。若是找不到了,主子可要怪罪。”
那两个婆子便打发了她们赶快回去,将园门关上,仍旧坐下来抹牌。
“哎,那两个丫头怎么去了那么久?”其中一个有些奇怪地问。
另一个漫不经心地出牌:“这么黑,园子里又不是平坦的路,找东西当然十分费劲了。”
“也是。”她将疑惑抛之脑后。
……
次日一早去正院请安的时候,李云杏不得不又围观了一场妻妾互相斗气的戏码,但这一回,她也算是参与了一点。
原因是白姨娘表示自己听李老爷说三少爷在书院里勤奋刻苦,写出来的诗词叫教书先生夸了又夸。
严氏气结,却不知道突然想起来什么,温和一笑,转移了话题:
“前几日永昌侯府送来了邀帖,侯府的嫡长女今年十六了,举办及笄宴。我想着,就带几个省心安分的姐儿过去见见世面,也是好的。”
说着,她的视线在一排小姑娘身上划过:
“就……二姑娘、三姑娘、六姑娘和七姑娘都带上,后天跟我一起出门吧。”
唯独落下了白姨娘生的四姑娘和五姑娘。
还有最小的八姑娘——当然了,她还被抱在怀里呢,没办法出去交际。
这个安排,很明显的针对了白姨娘母女。
常年隐形人的李云杏也被加上了,不过是因为严氏要恶心白姨娘。
李云杏正无所事事地发着呆,突然被提名,倒是没反应过来。
坐在她前边的六姑娘李云娥转过脸来,伸手戳了一下她的脸,李云杏忘了避开,对方嘻嘻笑道:
“七妹妹这边高兴傻了?难得你能出门一趟,可记得别再穿你那些破旧衣裳了,丢了李家的脸面。”
李云杏根本不屑和一个把“我比你高贵,你个穷鬼”写在脸上的女孩子计较,她没有搭理对方。
都是庶女,不过是有娘没娘的区别罢了,在严氏手里讨生活,真以为自己成正经嫡小姐了?
见李云杏不理自己,李云娥低骂了一声:“呆子。”
接着转过身去了,只留给李云杏一个后脑勺。
那边白姨娘落了下风,毕竟只是一个小姨娘,哪有资格出门,更别说带女儿出门了。
只有当家主母,可以带家里的小姐们出去赴宴交际。
而带谁,不带谁,自然是全凭主母说了算。
白姨娘没坐多久就脸色不太好地带着两个女儿告退了。
严氏神清气爽,大手一挥表示给要跟着去的姑娘们赏赐金银首饰。
二姑娘带着众妹妹起身谢过,李云杏趁机悄悄看过去。
云二姑娘是目前府中唯一的正房嫡女,听到母亲要赏赐首饰的话,脸色平淡,波澜不惊。
显然已经习以为常了。
想想也是,严氏现在能够朝夕相处的亲生子女只有这么一个了,什么好首饰不给她给谁?
李云杏换位思考,要是自己,恐怕也会这么偏心。
三姑娘为人素来温婉低调,脸上也不由得生出了一丝喜色。
六姑娘也很高兴,她年纪小,有什么情绪都摆在了脸上。
大家表面上一团和气地谢了恩,又坐着听严氏春风得意地训了几句话,方才各自散了回房。
菡萏不动声色地送李云杏出了厅堂的门,二人相视无言,却有几分默契。
菡萏关上门窗,见另一名大丫鬟端着茶点从茶水间里走过来,笑道:
“我来吧,太太说要赏赐姑娘们首饰,你去小库房里找找,捡一些成色极好的和一些不怎么好的。”
香销“哎”了一声,将茶点递给她,问:“太太赏人,自然要拿好的,怎么还要不好的?岂不是丢了正院的脸面?”
菡萏给她解释:“赏赐也分个亲疏内外。比如说,正院里住着的二姑娘自然要最好的,记在太太名下的七姑娘,自然也不能比三姑娘那样姨娘养的差……”
“原来如此。”香销恍然,转身走开了。
正厅里的内室,地面上铺设了花纹繁复精美的地毯,一旁的角落里搁着一座铜制香炉,让房间里弥漫开淡淡的花粉香气。
菡萏正准备走进去,听到二姑娘的声音响起。
虽不忌讳,但她一进去难免打断了二姑娘的话,有失礼数,因此只在一只大落地花瓶后头等着。
“……大姐姐从京城里来信了,她说自己进门两年无所出,若不是二叔伯在京城里做生意给她撑着一点底气,只怕那家人早就给大姐夫另娶二房奶奶了。”
是二姑娘含着淡淡忧愁的声音,说完,她顿了一下,叹口气。
严氏恨声开口,“大晋法规定三年内无所出可休妻,淑儿这才两年呢……他们也太狠心了些!”
李家嫡长女——李云淑,两年前嫁进了京城一等功勋权贵世家,清远侯府的嫡三少爷。
清远侯是当今太后娘家,侯爷征战沙场,立下汗马功劳,娶的是先帝长公主。这样的人家,花团锦簇似的泼天富贵,嫁进去当儿媳妇,婆婆是宫里出来的,规矩大,日子怎么可能轻松。
更何况,李云淑在家时身体很好的,出了阁便被婆家立规矩,早晚侍奉,听说去年病了一场,至今没能有孩子。
幸好李老爷的亲弟弟在京城经商,有人脉,好歹能拐着弯照顾上一些。
二姑娘继续说:“大姐姐把陪嫁过去的桂枝开了脸,给姐夫作妾室了。这样那家人才没有说的,如今日子也算是平静下来了。”
长姑娘委屈求全,但怎么说,抬举自己的心腹丫鬟,总比抬举外面的女人好。
严氏也深知这个道理,虽然心疼女儿,但远在苏州,也只能多少补贴点:
“过几日让杨良家的给大姐儿寄点银子,手里宽裕些,也可以不用看婆婆脸色了。”
二姑娘“哎”了一声,一时无话可说。
菡萏这才放重脚步走进去,掀开垂至地面的翡翠珠帘儿,将茶点放在方桌上。
此时去找了首饰的香销正好走进来,严氏抬手示意她交给自己。
严氏打开那只雕花木匣子,看了看,就递给二姑娘:“该是你先挑,再给她们挑去。”
二姑娘就随手挑捡出两支金步摇和一对血玉镯子,轻笑道:“我的首饰已足够用上三年每日换着戴也不重样了,母亲让妹妹们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