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萏于是就叹了口气，没再推拒，她正要说什么，忽然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她连忙让丹凤从耳房的后门出去了。
又将荷包收起来，装作正在翻柜子的模样。
来人很快推开了耳房的门，“菡萏姐姐？找什么呢？”
菡萏抬头一看，原来是另外的大丫鬟翠叶。
不过翠叶是前两个月刚升上来的大丫鬟，因此唤她姐姐。
她若无其事道:“没什么，只是太太让找出收起来的茶叶烘一烘，白放着霉坏了。”
翠叶果然不疑有他，走进来帮着找:“要我说，这白姨娘也太——”
“快闭嘴，”菡萏正色，教训她，“主子们的事，轮得着咱们说话？”
翠叶连忙捂住唇，表示不敢了。
找出了茶叶，菡萏拿去茶水房准备让丫头们烘一下，经过东暖阁外边的时候却听到了茶杯破碎的声音，接着便是二姑娘的劝解声:
“母亲糊涂……您是明媒正娶的嫡妻……那么一个玩物……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父亲宠爱……下九流出身……难道还能休妻不成？”
接下来没再听到什么清楚的话语，她连忙走开。
……
另一边的翠桐院，等到傍晚的时候，李云杏得到了正院“太太有事要忙，晚上不必请安了”的通知。
她于是就悠闲地吃了晚饭，等到亥时，才披上唯一的一条湖青色半旧长披风，由另一个大丫鬟碧桃打着伞，二人一道去了后花园。
此时花园门上守夜的婆子只剩下一两个，而且因为长夜漫漫，她们已经昏昏欲睡了。
碧桃嘴甜，又加上给了点银子，说是在园子里丢了要紧的东西，若不见了主子要怪罪。
那两个婆子见她着急得很，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们二人进去了，并许诺会等她们出来再锁园门。
李云杏手里拿着灯笼，二人慢慢地往假山后头走过去。
碧桃显然没有这么晚出来过，四周黑漆漆的，倒叫她有些害怕:
“姑娘，你说菡萏姐姐……会不会来啊？”
这么黑，园子里又没有人。若是她，必定会不敢过来了。
李云杏倒还好，她小时候在乡下爷爷奶奶家过暑假，有时村里停电，就差不多是这种场景。
一片虫子叫声。
她只怕被不知名的虫子咬几下，痛痒起来就不好了。
“若是不约在这个时候，”李云杏看出碧桃的胆怯，给她解释道，“府里哪个角落没有人？随便一个有心人看见我和她在一处，告诉了太太，我的计划就泡汤了。”
甚至还会连累太太对菡萏的忠心起怀疑。
这可不是李云杏想看到的。
七姑娘的生母要是还在，她大可不必如此费劲，直接利用何姨娘，让李老爷可怜疼爱自己就行。
偏偏何姨娘已经是一捧土了，她要想在严氏手底下讨生活，就必须要一个人作为突破口。
通过严氏信任的人协助，让严氏看到自己的用处，日子才能好过起来。
当然了，也不知道菡萏到底愿不愿意帮她。
要是菡萏不愿……那她以上构想全是白日梦，只能再等待时机。
二人很快在约好的位置站定，入目皆是一片黑暗。
若有人来，假山后头能看清动静，也方便隐藏自己。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碧桃打了个呵欠:
“应该有亥时三刻了……”
离约定好的亥时一刻已经过去了。
李云杏不死心，站久了腿有点麻，她也不嫌弃，直接在烂草丛里坐下。
“太太身边的大丫鬟，每个月有多少月例银子啊？”碧桃开始抱怨，“她有那么多银子，肯定瞧不上咱们这样穷酸的，指不定就是耍姑娘你玩呢。”
李云杏感觉自己的膝盖中了一箭。
“只有咱们两个傻乎乎的在这里喂蚊子。”
李云杏想反驳，但她发现对方说得好像没什么错。
她甚至感觉蚊子在自己头发上跳舞。
李云杏安慰她道:“总是要试一试的，怎么说也是个机会不是？再等一会儿吧，等到亥时五刻再回去。”
那碧枝便点了点头，担心她吹风冷着，替李云杏系好了披风的领带子。
又过了好一会儿，眼看着亥时五刻是过了的，李云杏只能叹一口气。
从地上站起身，抖了抖衣裳上沾的杂草，准备回去了:“罢了，走吧。”
碧桃扶着她走出假山，二人拿着一盏灯笼，正准备往园子角门上走过去。
碧桃突然看到远处有个身影，打着灯笼慢慢地往这边走了过来。
她是从另一处园子门进来的。
因为隔得远，又太黑了看不清楚，碧桃有些担心:“莫不是晚上巡逻园子的人，若是看见姑娘在此，恐怕解释不清。”
她一个丫鬟起早贪黑，可以说有物件掉了过来找寻。
一个闺房小姐却不能这么晚了在外边偷偷摸摸的。要是遇上有心人，猜疑她是与男人私会，名声可就没了。
李云杏倒没有她那么害怕，她看着对方步伐斯文，走路轻快，应该是年轻女子。
在原地等了等，那人走过一座观景桥过来，到了近前。
李云杏二人方才看清她的模样。
女子穿了一身碧色衣裙，打扮得颇为素净，仿佛只是一名洒扫小丫鬟一般。
菡萏将灯笼在自己脸上一照，抿唇笑道:
“我还以为，姑娘已经回去了呢。”
李云杏的心彻底放下，一面引她走到假山后头，一面笑着开口:
“本来是要走了的，刚巧看到有个人过来，我便赌了一把。”
菡萏看着她身上寒酸的衣服和首饰，解释道:“因为今日太太不大高兴，拉着我给她看账本，算了好久的进出账，才累了说要歇着去。我服侍太太睡下，这才有机会换衣裳过来。”
李云杏奉承她，“菡萏姐姐，是太太身边的一等贴心人，太太自然看重你。”
菡萏就笑，“什么贴不贴心，看不看重的。我只是一个丫鬟，即便得了太太几分喜欢，和姑娘也是云泥之别。”
顿了顿，她继续说下去:“姑娘若不嫌弃，我自然能帮一把是一把，也就算还了陈姨娘的恩情。”
李云杏勾起唇角，眼底却是一片平静:“多谢菡萏姐姐愿助我一臂之力。”
话说到这里，彼此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也不是闲话家常的地点时间，二人道了别，各自往相反的方向出了园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