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会结束后,易烊千玺要和肖常一起收摊子处理后面的事,我独自一人送王源去机场。然后熬夜做完了报纸的收尾工作,在凌晨三点把昨晚的文档打包发给了易烊千玺。
很意外的,消息发出去不到一分钟他就存了文档,表明自己收到了。不忘细心告诉我早点睡觉,明天七点记得准时到社团报道。
我想了想,把他的备注改成了“工作狂某易姓社长”。
庙会彻底结束后,日子过得飞快。我和王源照旧保持着一个星期至少一通电话的交流频率;王俊凯忙得要命,只会抽空给我发发消息,说是除了上课,就是在全国各地地跑着找戏演找碎活干;我和易烊千玺也仍旧每天都在图书馆碰面,沉默着坐在彼此的旁边,一起吃饭一起社团活动,直到秋天的最后。
冬天的来临总是猝不及防的。在套上厚大衣之后的第二个星期,期末考试匆匆结束,大学以来的第一个假期悄然而至。
我的父母在我七岁那年去世后,我就被云城的云山福利院所收养。高中三年住校,大学来到离云城千里远的上海。本来打算就凑合着在宿舍里一个人挨过假期,王俊凯一通电话过来,说是他出演一个无名小配角的一部长戏杀青了,接下来没有什么大事儿了,给我寄了两张机票过来,让我和易烊千玺速度来北京。
“你不给王源一张吗?他也是你的朋友啊!你好狠的心。”我痛心疾首。
“有病啊你,上戏比你们学校早放,他几天前就过来了。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家王源,啧。”
“知道就好,知道就好。嘿嘿。”
去北京那天下午,易烊千玺站在女生宿舍楼下等我。看着我费劲巴拉地从三楼硬拖下来的巨大行李箱一脸茫然。
“你是要去北京冬眠吗?”
易烊千玺平时不怎么怼人,一怼起来就不是人。
我翻着白眼不理他,看着他手里拎着的皮质手提箱和背上的背包,目测只比我的行李少了一点,于是顺势装作阴阳怪气。“你是要和我做个伴去冬眠?”
易烊千玺忍不住笑了。他笑起来的样子格外好看,半张脸缩进红色格子的厚毛围巾里,耳朵冻得通红,忍俊不禁,笑弯了眼睛。站在那里也好看,卡其色的风衣下摆被冬天冰凉的风吹起来,仿佛要推着他走去哪里似的。
他接过我手里的行李箱,先行转身。
“走吧。”
上外本身放假就迟,易烊千玺作为一个工作爱好者,为了处理文学社的扫尾工作不惜又带着我们几个主力人员加班加点,他自己也连着熬了几天夜,硬是处理完所有杂物才放我们回家。文学社的几个主力人员都累的要死要活,更别提社长本人了。
上了飞机易烊千玺就戴上眼罩塞上耳塞,交代我如果空姐提供食物不要给他留一份,就歪在靠椅上睡了过去。我本来还能强撑着看看杂志,飞机的飞行一趋于平缓,滔滔困意卷来,终究是忍不住也栽进了梦里。
两个小时的时间好像眼睛一睁一闭就溜走了。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耳边已经是提醒飞机准备下降的广播通知。易烊千玺比我早醒一会,也是他叫醒的我。我睡眼迷蒙地看着他,他也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两个熊猫眼脚步虚浮地从飞机上走下来,把来接机的王俊凯和王源吓得够呛。
王俊凯一开始还以为易烊千玺放弃好孩子人设跑去酒吧宿醉去了,顺道还带坏了我。大呼小叫着你俩上大学要健康作息少喝酒少蹦迪,被王源无奈地照着后颈拍了一巴掌。
“你瞎了吗大哥,那一看就是困的啊!”
“??哦……我刚才有点急了嘛……”
我精神涣散,说不出来一句听起来语序正常的话。只得用愤怒的眼神指责着王俊凯的信口胡诌。易烊千玺比我看起来痛苦点,但还是强撑着没直接倒地,皱着眉站在原地盯着自己的脚。
“肯定是千玺又趁着放假之前熬夜打理社团了吧?”王源扶住我一边肩膀,半搂抱着把我从墙上拖起来。我感受到他颈侧和手掌心的温度,那是滚烫的,和寒冷的天气格格不入。
从机场出去以后,北京下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从机场到王俊凯的公寓需要经过故宫,我和易烊千玺清醒了不少,对着被雪覆盖的故宫宛如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土鳖一样,强烈要求下车去看看。王俊凯一边骂我们神经病一边把车停好。易烊千玺从他的背包里掏出两个相机,递给我一个。
这行为真是牛批。我不可思议地指着他的相机:“你出来还把社团的相机带上了?”
“你看清楚一点,”易烊千玺无奈地把相机直接塞进我怀里,“这个型号和社团里的不一样,是我自己的。”
我更加震惊。“你给自己买两个一模一样的照相机?”
易烊千玺:“……”
易烊千玺露出一副很同情我智商的表情,然后先一步走向故宫门口。
王俊凯坐在车里,我敲了敲车窗问他怎么不下来,他摇下车窗,说他自己已经去过好多次故宫,对再逛一次没有什么兴趣。
“——况且,多一个人多一份票钱。故宫的票不便宜不贵的,我不太想花这个钱。”
“那你就舍得给我们几个买票啊?再多你一个又不会怎么样……”
“你们不一样啊,你们没来过的。我来过了再进去就没意思啦。”
我有些不是滋味地看着他,他不在乎地挥了挥手,笑着让我和易烊千玺和王源去玩,如果迷路了再给他打电话,或许他可以做一个什么人体导航机。
王源没多说什么,拍了拍我的肩膀:“那就走吧。”
走到售票口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王俊凯那头。他从车里出来,靠着车背点燃了一支烟,在茫茫一片白的天地中点起微弱的星火,随即变成袅袅的烟雾,和着他呼出来的热气儿,一起钻进大雪中。
黑色的人影立在白色之中。显得多余又孤独。
我鬼使神差地举起相机,拍下了这幅让人寂寞的照片。
“你说,王俊凯的演员梦什么时候能实现呢?”我拍照的时候,王源只是静静地站在我旁边看着我。他总是不爱多言,仿佛知道我的心中所想一样。拍完照以后,我收起相机,和王源一起并肩走进故宫,我对他抛以这样的疑问。
这样的疑问我已经问过王俊凯很多次。他的回答中带着躲避和淡淡的自卑。
——啊,我也不知道。
——或许几年后吧。
——谁知道呢?
王源哈出一口白气,搓了搓手。
“总会实现的。”
坚定又利落。炽热又沉静。
我明白他的意思。现在痛苦的一切都会结束。总会实现的,所有的梦想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