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冬天是真的好冷。”王源和我肩并着肩往前走,从太和殿绕到乾清宫,他从口袋里掏出毛绒绒的手套给我戴上,自己缩了缩脖子,搓着手,对着手心哈了口白气,“早知道第一次来这过冬,就应该听大哥的话多套上几层。”
我瞥了他空荡荡的脖子一眼,把一条红色的围巾从背包里抽出来扔给他。
“嚯,这是在报恩着呢?”
“报什么恩,给你准备的新年礼物,提前给你了。”
“唔,别说,颜色还蛮喜庆的,”王源说着把围巾系在脖子上,“赶过年提亲,不错。”
大冷天的说这话……
我觉得自己的耳朵要在冷风里烧起来了。
“滚蛋,一天到晚不说点正经的。咱俩跟易烊千玺都走散了。”
“他来北京这几次都没机会看看下雪的故宫,让他随便走着看吧,说不定咱说着话聊着天就碰到了呢。”
“您这意思就是我来北京几次看过下了雪的故宫了?不让我这个客随便走?”
“那哪敢,大小姐,我在前头带路,您请。”
“得嘞。”
眼前是红瓦砖墙,覆盖着薄薄的一层雪,地上天上白茫茫一片,混杂着暗红色的城楼。来来往往的游客连步子都放轻了些,唯恐将地上的雪弄脏了,与这天地格格不入。
我举着相机拍了几张照片,琢磨着回学校以后跟易烊千玺一起在报纸上做个专栏,名字就取我很喜欢的那首歌,“雪落下的声音”。
王源在旁边蹲着看一只鸟落在殿门口的石狮子上,抖落尾羽落上的雪,看了一会直起身子来招呼我。
“北京一下雪,就成了北平。这句话可真不假啊。”
我埋着头对着相机看自己的劳动成果,头也不抬地接了句:“啊,我们那年学校组织暑假来北京修学旅行的时候你也说过这话。”
王源愣了愣,然后眯着眼笑了。
“你还记得啊。”
那是高二那年暑假。学校组织修学旅行,那会大家都被期末极其恶心的联考卷给打击到身心俱疲,老班一提修学旅行,基本没人不参加。全班人一窝蜂地从云城坐火车晃去北京,活像一群被关了几个月的猩猩出街。
我在中铺高高翘着二郎腿给王俊凯打电话唠嗑,听王俊凯讲述他们高二的时候去南京的故事,讲到激动处不由爆出一阵大笑,王源在下铺打游戏,出门前没拿耳机,悲惨地被我魔音贯耳,忍无可忍地拿脚使劲蹬床板,一边蹬一边骂我和王俊凯“屁话一箩筐就不能放过无辜群众还大众一个安静的游戏世界”。
去了北京的第一站是杜莎夫人蜡像馆。王源指着里面的彭于晏雕塑捂着嘴装娇羞:“你看,我好出名哦!还有我的蜡像呢!”
我被王源的傻吊和蜡像馆里的闷热整得头晕脑胀烦得不行,干脆趁导游不备,买了支老冰棍坐在蜡像馆侧门口的台阶上啃,王源也从队伍里溜出来,撒泼让我把冰棍给他咬一口。
“我给你买俩,你叫我几声爹和爷来听听。”然后我悄悄打开了手机录音。
王源:“……”
王源:“男儿舌下有黄金……”
“给你翻倍,四根。”
“我不会被金钱……”
“外加半盒西瓜。”
“……多么划算的交易!”
王源为食所迫,乖巧地对着我手机叫了几声爹和爷,情到深处还给自己激情加戏。
“爹,你就是我的生命之光,灵魂之火,你是我的爹,我的爷,你是我的玫瑰你是我的花,你是我的爱人是我的牵挂……”
“草,停停停,你怎么还唱起来了呢??”
“看在我卖艺的份上……”
“好好,一整盒西瓜!”
“爹!亲爹!”
“好儿子!”
……
王源那阵子倒是叫的顺口,接下来几天旅行就悲惨地活在了无情的打压之下。
“儿啊,帮我拿个酸奶。”
“你自己又不是没手没腿,残——”
我笑着打开了录音播放器,循环播放。
王源:“……”
“算你他妈狠。”
……
“儿啊,帮我开个电视。”
“下个床对你来说难如登天吗?还把我从隔壁房间叫来?程听舟,你不要太过分,我告——”
我打开录音。“爹!你是我的生命之……”
“——我告诉你我一定会帮你搞定的!我马上就来!”
王源悲惨地苟活到旅行的最后一天。那一天上午是去故宫,下午搭火车回云城。
上午的时候下了一场暴雨。我昨天晚上和王源联机打游戏到半夜四点,睡了没两个小时就爬起来上车往故宫走,和王源两个人伴着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声,醉生梦死地在车上头靠着头胳膊缠着胳膊睡了一整个车程,下了车还是奄奄一息的,下车的时候差点一脚踩空直接送去见老祖宗。
下雨之后的空气总是清新干净,走着走着吹了会风也就逐渐清醒了过来。王源跟在我身边一边揉着睡麻了的脖子一边打哈欠,眨巴了半天眼睛也从睡梦里彻底醒了。
雨后的一切都变得清晰。宫墙角边新长出的杂草绿油油的,像被水洗过。闷热也被雨带来的凉气冲淡了些,一队人踩着水洼走过一条又一条小道。
解散之后,王源拉着我在太和殿门前合影,从太和殿到御花园溜了个遍,一人手里拿着一只糖葫芦,包里塞满了从故宫里头开的小店里买来的具有故宫风味的扇子啊簪子什么的,最后踩着集合的点赶回大门口。
我和王源混在队尾,临走的时候,王源回头看了一眼故宫,然后有点遗憾地对我说,“如果是在冬天下雪的时候能来一次故宫就好了。你听过那句话吗?北京一下雪,就成了北平。”
一切都历历在目。
“怎么可能忘了,我手里可还有你当年叫爹叫爷的录音呢。”
“程听舟我跟你拼了!”
我和王源两个人躲到人少雪厚的地方抓雪玩打雪仗,一直到两人的衣领里袖子里都被对方塞了几个雪球,才精疲力竭地一个一屁股坐在地上,一个直接躺在地上看天。
“能来一次下了雪的故宫……真好啊,”王源躺在地上对着灰色的天空发怔,“而且还是跟你。命运啊。”
“啥啊,咱俩啥命运,爹和儿的命运还是爷和孙的命运?总不会是爱情的命运。”
王源“嘿”了一声从地上一个鲤鱼打挺翻了起来,“我看你是又想念被雪球塞脖子的滋味了是吧?”
又闹了一会,易烊千玺来了电话。
“我快到门口了。你们两个在哪呢?快走吧,雪好像下得更大了,大哥还等着呢。”
于是我和王源一起一边打着闹着一边往回走。雪飘落在他的头顶和大衣上,我拽着他的围巾他扒着我的手套,两个人就这么走回了门口。
易烊千玺站在门口看呆了。“你俩这是一边干架一边走路呢?”怪不得花了老长时间还没走回来。
“谁稀罕和他干架。”我瞪了王源一眼,把手套还给他,把相机递给易烊千玺,“给,拍了一点照片,你看看,可不可以回学校一起做个报纸专栏。”
易烊千玺扬了扬眉,有些讶异和喜悦。“我刚才也是这么想的。也拍了不少。”
“嘿,咱俩心有灵犀啊。”我拍着易烊千玺的胳膊。
他对王源那边挤了挤眼:“我可不敢跟你心有灵犀哦。”
“哪跟哪啊……”
王源勾着易烊千玺的脖子跟他讲着自己在上戏的趣事,我跟在旁边一边听一边笑,三个人这么走到停车场,王俊凯在车里等着我们。我第一个钻进车里,被扑面而来的热浪吓了个半死。
“开空调了?”
“嗯,怕你们玩完了冻着。舟舟把你这厚外套脱了哈,在热环境里捂着也会感冒。”
“好的王妈妈,王妈妈收到。”
“王妈妈把你揍一顿,”王俊凯开着玩笑,发动了汽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