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会要开始的那几天,文学社忙成了一团。舒南柚上课排练室两头跑,社团活动室里压根见不着人影;肖常也忙得团团转,去活动室几乎次次都能看见他,甚至还有人发现他在活动室后头的休息区支了张折叠床活像是把活动室当成了家。
我本身隶属于舒南柚的手下,本应该也跟着舒南柚两头跑,但由于易烊千玺突然不知道抽了什么风,把我抽调了出来,专门搞报纸上关于庙会的专栏。
活儿倒没有特别多,本来报纸整个由肖常负责,但因为他忙得压根没空,这重担子就落在社长易烊千玺的头上。而我自然也就需要协助他做这一期的报纸。比较巧合的是,易烊千玺和我都有选修设计相关的课程,专业能力并不差,花了没有多长时间就把任务做的七七八八。
易烊千玺有着很奇妙的工作狂属性,看不得人闲着——也包括他自己。于是接下来的小几天,他派遣我去帮舒南柚打打杂,他自己则跑去肖常那边,时间倒也过得飞快。
庙会在秋天的中旬正式开幕。一共持续三天的时间,各个社团的主脑们和摆摊人员暂且停课,其他学生说是继续上课,只在下课的间隙可以逛,但实际上无论是学生还是教授们都也没什么心情,索性安排想去逛的去逛,不想逛的就全天呆在班里自习。
庙会开始之后,身为主脑之二的舒南柚和肖常更是见都见不到人影,其他的社团成员要么跟着舒南柚在礼堂,要么跟着肖常摆摊,也有逛的和自习的,但是显然很少。
“身为主脑之三,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环,跟着我闲逛你有没有觉得不太好意思啊易社长?”
我跟易烊千玺两个闲逛人员穿过广场,路过一堆各式各样摊子的前头,我咬着棉花糖,易烊千玺手里提着两盒炸鸡。
时不时有摆摊子的其他社团的社长或副社长认出他来,愤怒地站在凳子上伸着指头骂他不识好歹的闲怂,吐槽他是社长中的泥石流,尽给社长团丢脸什么的。易烊千玺笑容都不带崩的,面色平和地咬下一口涂满番茄酱的炸鸡,气晕了一群摆摊的各社团主脑们。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易烊千玺一边啃炸鸡一边对旁边摊子里气得脑袋冒烟的一堆社团主脑们点头示意,“我们两个这也叫工作,在收集报纸专栏的素材。”
我沉默了一瞬。从易烊千玺手里拿过另一盒炸鸡咬下一大口,觉得所谓素材可能就是美食社摆的几个摊子里的吃的都挺好吃。另外还有一路走过来一群人对易烊千玺响亮的骂街。
“我伟大的易社长啊,我可不觉得这算什么专栏素材。”
“明明已经有很多了啊,你看,我还拍了不少照片呢。”
易烊千玺指了指自己脖子上挂的相机。
我拿下来看了看。让我意外的是,他确实拍了不少好照片,完全够做报纸素材了。而且构图什么的也不错。
“——我还交代肖常给科技社社长带了话,借他们航拍装置一用,在空中拍个全景。应该没有问题了。”
“……你这都是什么时候干的啊。”
“嗯……活动前两天吧。说好的你负责文案我负责图片,你可能在买东西或者逛得正在兴头没注意到我拍吧。既然素材我整理好了,那接下来最后的嵌图和排版问题就交给你了。今晚加班加点做出来,明天就印。早上七点来活动室找我。”
我张着嘴愣了愣,觉得手里的棉花糖突然就不香了。
“易社长,明天是星期六。”
易烊千玺面色如常:“对啊。”
我:?
对啊?
你说个头的对啊!
“易社长,星期六,名曰:休息日。”
易烊千玺露出笑容:“总不能让肖常和舒南柚两个这么累了周末还造吧。稍微轻松一点的人就多干点活。”
好家伙,我就说工作狂易烊千玺怎么这种时候这么好心,把我从舒南柚的组里调出来,又是轻松完成工作又是逛庙会的,原来都在这儿等着呢。
我跟易烊千玺沉默着对视,我火星四射,他平静如水,甚至还面带微笑。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我刚准备咬牙切齿地说点什么狠话,易烊千玺突然收住笑容,拍了拍我的肩膀,指了指我后边。
示意我往后看。
我下意识一扭头,差点跟突然贴近的王源脸对脸。
我一时间惊诧地连话都说不出口,张了张嘴,话音卡在喉咙间。
王源见我呆愣,挑了挑眉,脚步往后一退拉开距离。
“你怎么突然来了?”
我憋了半天憋住来这么句话。被自己的僵硬尬到想钻地缝。
好在王源似乎并不介意,自然地接过话头。“今天难得空出来一天没课,突然想起来千玺说近两天你们学校庙会,问我要不要来看看。所以就来了。”
“那你好歹打个电话给我说一声,或者发条消息也行啊,大忙人。”
“这不是要给你个惊喜嘛。”王源委屈一样地撇了撇嘴。
我暗自吸气,慨叹他实在长了张倾国倾城极其能戳中我审美的脸,顺便心里吐槽哥们要不是我喜欢你有那么点滤镜,可能你这不是惊喜大概率会是惊吓。
“来都来了,准备跟着东道主逛逛庙会吗?”
王源勾着易烊千玺的肩膀对我笑,“我刚已经逛了会儿,整不错啊你们学校。”
易烊千玺不动声色地扒拉开王源的手,先行告退:“你们两个再逛会儿吧,离结束还有将近一下午呢。我先去摊子那边找肖常了。”
王源眯着眼看了会易烊千玺走开的背影,仅仅几秒就收回了目光,换成一副嬉皮笑脸,跟着我一边往前走一边从我的手里拿过棉花糖尝了一口。“你和千玺关系是真的不错啊舟舟。”
我没好气地抢过棉花糖,强忍着心里悄悄涌起的惊涛骇浪,捏了捏通红的耳垂,故作镇静。“不错个球,没人性的工作狂上司,扔给我收尾工作让我一晚上干完明天交成果,我觉得我是沙皇统治下被无情压榨的苦命劳动人民。”
王源因为我的形容笑得捂着肚子呻吟,伸手揽着我的脖子半挂在我身上,灼热的呼吸在我耳畔萦绕。
我觉得他突然这么一下我头有点晕。脑子里头混沌的要命。
哥们,好哥们,给我留条活路吧,你这么搞我可能会失血过多直接当场休克。
好在王源还有点人性,挂了一会就自觉地松开了手,懒散地把手背在脑袋后头。
“上外的庙会年年必办。上一年办的时候大哥跑来感受了一下。”
我对王源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疑惑地抬头看他。
“上一年他可没有这么现在清闲。大哥说,他一会在肖常的摊子那边忙里忙外,一会直奔礼堂给舒南柚打打下手,两头跑了三天。都没空带着大哥怎么逛。”
“当然,也没有空闲时间为了准备报纸素材带着下手逛会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傻子才会不明白意思了。
我舔了舔干涩的嘴角,瞟了瞟王源的侧脸。王源撇了撇嘴,扭头看了我一眼。好像是笑了一声,又好像没有。
“所以说——你们关系不错呢。”
我不知道怎么回复他说的话。
脑子里有点乱。
索性随他去。我低着头走路,心里也跟着乱,没有回话。我在等着他的下一句话。于是两个人都任凭莫名的沉默蔓延。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礼堂门口。
王源笑了笑。
“走吧,我们去看看表演。”
不远处的钟楼敲了四下,彼时是下午四点。沉闷的敲击声仿佛敲在我的心上,杂乱无章的心绪扭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