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爱两难
土城市郊外环抱着的别墅云集着土城市的贵族们，夜色中这座欧式的别墅在灯光照射下，显得格外优雅。江玉成对地址不是太敏感，掏出日记本看了看，又绕过两幢别墅，这才找到他要找的门牌号。
江玉成按响了电铃。他喘了一口大气，站在门外等待着。几分钟后他又按了几下电铃，仍然没有人回答，整幢房子仍然一片寂静。
江玉成走出门廊，在台阶上坐了下来。他知道这样等下去毫无意义，即使黄晓依如李秘书所说是从她的住所打电话给他的，那黄晓依现在也不一定就在家里呀。她可能到什么地方度周末去了，今天是星期五。金色周末，有情调的人们都出游了。
江玉成点了一支烟，猛吸两口。也许是他估计错了，也许她一直在欺骗他，也许还有另外一个人和另外一些事儿。可他却告诉了她一切。这丝毫不能说明她不可能欺骗他吧？要是那样，还那么痴情地找她，受其诱惑而不觉悟，那真是他一生的不幸。
他坐在那儿感觉夜渐渐有点儿冷了，于是竖起了大衣领。他想，别的什么也干不成了，必要的话，准备在这里等到黎明。
江玉成在上飞机前给黄晓依打过电话，但没有得到回答。当时他就想，无论如何得见她一面。江玉成买了一张去土城市的机票，往家里打了电话。当时，他尽量装出轻松的样子说：“桂玉，刘元新已经答应了。我还得去土城市找一下魏朋，然后去陪刘元新吃顿饭。晚了就不回去了。也许我的成功就在此一举了。”
“下星期一再去不行吗？我等待着这个周末，有一种恐慌的感觉。”桂玉忧郁地说。此刻她正皱起眉。她又不能天天跟踪他，她不得不重新考虑未来了，未来是什么样子？她不知道，一想到这些她就莫名其妙地恐惧。
“不行的，桂玉，你知道，这份贷款是最后的希望。如果刘元新不答应我们，或者他玩什么猫腻，我们就完了。现在我不能让煮熟的鸭子飞了。”江玉成急忙解释着。他隐约感到桂玉不相信他。她对着话筒叹了一口气，有点儿伤感地说：“那好吧，江玉成，如果你非得去。”
江玉成说：“非去不可，这你知道。”
桂玉幽怨地说：“我什么也不知道。”说完，她就放下了电话。
江玉成等了一个多小时，心想，再等一刻钟，她再不来他就得走了。他站起身子，听到房子后面传来汽车发动机声，接着是开车库大门的声音。安静了一会儿后，公寓拐角的水泥走道上传来高跟鞋的声响。江玉成朝那边望去，听着声音，他忽然感到心中一颤。黄晓依绕过拐角，但没有看见他。
月光正辉映着黄晓依的脸，她露出一种疲惫、忧伤、孤独的神色，江玉成有点儿喜出望外地喊着：“黄晓依，你怎么了？”
黄晓依听到喊声停下来，四处环视着。“是江玉成吗？”她轻轻叫了一声，脸上顿时出现了兴奋的神情，但很快就消失了。黄晓依向江玉成走来，深沉而冷漠地说，“江玉成，你还来干什么？我们都已经说好了，事情已经过去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对你对我都不好，我们应该分手了。”
“我来看你，你却说分手。你就这样与我分手了？”江玉成焦急地望着她说。
“那你要我怎么说呀？”她在离江玉成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看着他的脸。“你做得还不够吗，你让我怎么办？”说着黄晓依捂住脸哭了。
“我，我不想解释。”
“你就把我跟大街上的妓女一样对待，没有廉耻而且鄙俗。我们不能玩下去了，那样下去你会更加恨我。”她赌气地说。
“你误会我了，我跟曹玉芹并没有什么，请你相信我。”江玉成解释着，“她只是来向我道谢的，因为我答应帮助找个好工作，她不愿意跟着你叔叔干了。”
黄晓依仍然不吭声，只是用充满痛苦的眼睛望着江玉成。眼睛深处似有什么东西告诉他，她想相信他。江玉成伸出手，但她向后退了一步。“黄晓依，如果你对我说，你真的不爱我了，我马上就走。”江玉成说。
“走吧，让我一个人安静安静。”黄晓依痛苦地说。
“我不能，你是我的一切，我不能那么简单地让你离开我。除非你说，你不爱我了，我想听你亲口说出来。”
“江玉成，你这么逼我说出来有劲吗？我真的不爱你了，你让我说什么？”黄晓依目光游移，她用非常微弱的声音说。
“你怎么会变得这样快？几天前你还对我说你爱我，你曾那么贪婪地看着我的眼睛，说你全心地爱着我。你曾对我说你从未领略过这种爱与被爱的感觉。现在，你看着我，告诉我说你这是在撒谎，在欺骗我。你说呀，说你对爱情就像对待一个嫖客一样，有钱就用，没钱了就甩，那我才相信你。”
黄晓依慢慢地把脸转向江玉成，嘴唇颤抖着：“江玉成，我是……”她说不出话来了，她的内心矛盾极了也痛苦极了。
江玉成向她伸出双臂，她扑过来，把脸贴在江玉成的脸上哭泣，她的整个身躯在颤动。他紧紧搂住她，对她窃窃私语，一边吻着，一边安慰着她。
“我真的欺骗了你，玉成，我没有办法。”黄晓依哭泣着说。
“别这样，晓依，别哭了，我接受你的欺骗。”
黄晓依疯狂地吻着江玉成，然后双手推开他的头。“玉成，玉成，让我怎么爱你呀？”她哭得更凶了，“不要再让我们互相欺骗了，一切都该结束了，到头来你会加倍恨我的。”
“都过去了，我千里迢迢赶来找你为了什么？”江玉成步步紧逼。
“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上床，我与你老婆相比给你的感觉不一样，对不对？你迷恋我一是利，二是色。你是一个又贪婪又傲慢的色情狂！”黄晓依厉声说着。
江玉成说：“你很聪明，真的，跟你在一起即使不做爱，我也感到十分满足。”黄晓依又来吻他时，江玉成闭上了眼睛。
黄晓依用一种不太激动的吻，例行公事一样把他轻轻推开了。
土城生活
这个周末演绎了最后的浪漫，也可以说是阴谋与爱情。他俩相亲相爱的只是肢体，胜过其他任何偷情者。激情与亢奋同在，阴谋与爱情纠缠，寂寞与空虚导致人抛弃了传统道德观念。
一切事物都会有个结局，而且这个结局要比江玉成预测的还要快。这时刻越来越逼近他们，尽管他们说不清，但他们心中有数。
暖气很暖，心里很冷。江玉成懒洋洋地舒展着四肢，黄晓依刚刚淋浴出来，在江玉成周围踱着步，偶尔把披巾一撩，让他欣赏一下就裹紧，这个性感的女人竟如此酷爱调情。
江玉成把浴巾从她身上抽掉，她反抗着，拉住浴巾，江玉成吻了吻她那小小的鼻子。她笑了笑，接着两眼又流露出忧郁的光芒。她的声音流露出一丝痛苦：“江玉成，这样下去会出事的，叔叔不会放过我们的，你必须在上面签字。”
江玉成摸到她身上的伤痕，一激灵坐了起来，问：“告诉我，谁打的？”
黄晓依说：“别问了，为爱受点苦值得。”
江玉成想拉过她看仔细，她却不让。两个人泪眼相望，一时默然了。
“我们总不能就一直这样混下去，像两个堕落的人。”她反问道。
“不是堕落而是爱。”
“那好，你愿意把什么都给我吗？”
“什么都给你，我连我自己都给了你，我还有什么不可以给你的。”
“那你就在上面签字。”
江玉成不以为然地说：“这有什么不好？我觉得这就是爱，签就签！”江玉成躺在黄晓依的怀里，接过她拿来的委托书和笔，他连看都没看就签了字，随后扑过去拖着她。她挣脱后很快把那纸和笔放在了小包里，与他滚在了一起。渐渐地他感觉她的吻没有味道了，嘴唇越来越冰冷了。黄晓依恢复了妓女般无动于衷的感觉。
“我们不能靠撒谎和躲着别人来打发日子。你迟早得走出这间屋子，回到你的故乡水城去。”她拾起身旁的浴巾，将身体裹了起来说，“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我不能这样生活下去。有一天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儿，你会不会杀了我？会不会真心实意地原谅我？那才是对我们爱情真正的考验。”
江玉成动情地说：“我恨水城的生活。哎，刚才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这种事儿，你做过对不起我的事儿？你说我会不会杀了你？告诉你吧，要是那样我就会的，然后再自杀。”
黄晓依一阵颤抖，她猛吸了一口烟，两眼凝神地注视着江玉成，然后将烟插在江玉成的嘴上，轻声问：“我们该怎么办，江玉成你说呀？”
江玉成没做声，默默地想着，用手指拨弄着她的秀发：“只有一种可能。”他把她的脸转向他说，“我们逃离水城，到边远的村寨结婚，过一种与世隔绝的生活。”
黄晓依微微颤抖着说：“你能肯定这是你想要的，江玉成？”
江玉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能肯定。我不能没有你，我是你的，你也永远是我的。”
“在这个世界上，我别无他求，只想同你一起生活，同你一起我就很满足了。”黄晓依一边说一边盯着江玉成的眼睛，“但是你妻子怎么办？你的孩子呢？你的家庭呢？这话我说过多少次了？其实，你我心里都明白，得欢乐一时是一时，对吗？”
江玉成内心一阵痛楚。他考虑了那么多，唯独没有考虑到自己的家庭。此刻，江玉成突然意识到，他想到的始终只是满足他自己。他低下头看着她的脸说：“既不是我强求你，也不是你强求我。”他想起那天早晨起程去找刘元新时桂玉说的话。他相信，桂玉已经知道了他对黄晓依的感情。几天前桂玉对江玉成说过：“谁也没有被锁进婚姻保险箱里。”
黄晓依把头贴在江玉成的胸口上说：“你还没说过你的孩子们会怎么看呢？我想知道。”
“他们已经不是孩子了，他们长大成人了。我一直觉得，他们能够理解我的。”
“但是如果他们憎恨你所做的一切，并与你断绝一切往来，你对此又会怎么想呢？也许有一天你会恨我，恨我将你从他们身边夺走，找我算账。”她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沉重。
江玉成说：“我不相信会发生那样的事情。我会保护你的，我是你的保护神嘛。”
黄晓依笑了笑说：“这很有可能，这可不是没有先例的事儿。不管在土城市，还是在水城市，乃至全国也是屡见不鲜的。”
江玉成不愿想起这些问题，说：“到那时，谁都会正视这一切的。我们应该相信我们自己，尤其你应该相信我。”
“那么钱呢？我相信你，你最好别相信我。”
“什么意思？”江玉成忙问，但她的回答消除了江玉成的怀疑。
“离婚你要给她很大一笔费用，我知道，你宁愿自己穷困潦倒，也要尽量对得起你妻子。她想要什么，你就得给她什么，你确实应该这样做。你们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她完全有这个权利要求你。但是也许以后你会为此痛恨不已。你不仅仅失去妻子，还要失去儿女的爱。我这儿有20万元你留着，我没有把你的捐款纳入账户，我是为你着想，预防万一吧。”
“钱，我不在乎，如果我能走的话，就是说，如果你不在乎的话，我们重新创业，一定能够在水城拥有更多的财富。”
黄晓依紧紧握住江玉成的手，说：“我也不在乎钱多钱少，我只要你。我们在一起感到幸福，其他一切都无所谓。”
江玉成吻了吻她的手：“我会让你感到幸福的，我是一个优秀的男人嘛。”
黄晓依吻着他的嘴唇，激动地说：“我知道，你是优秀的，我们一定会幸福的。”
江玉成把黄晓依推开，站了起来，说：“明天我就找桂玉谈判，最好是协议离婚。”
“也许你应该再考虑一下，直到你完全决定了再说，不要留下遗憾。”
“不，就这样决定吧，宜早不宜迟呀，越拖拉越糟糕。”江玉成深信不疑地重复道，并向她表示着自己的决心。
“可是，你怎么对她说呢？我想知道。”黄晓依忧郁地问。
“哦，让我想想吧。”江玉成默然了。
“是得好好想想了。”黄晓依斜视着他，咬了咬嘴唇。
两个人沉默了很长时间。江玉成一拍大腿，正要说话，黄晓依忽然用手指捂住江玉成的嘴说：“不，你不要对我说什么，我可不想听到，我害怕。你要对她说的将是每个女人在心底深处最害怕听到的，所有的女人都生活在这种恐惧之中，我不想知道你同她谈什么。你只要答应我一件事，不要伤害她。”她的目光深情地盯着江玉成的脸，浑身颤抖，好像要离婚的不是桂玉而是她。
“什么事？你怎么了？”江玉成问。
“跟她心平气和地谈，千万不要伤害她，而且永远不要提及我，我们真是作孽呀。”
“不要这样想，我们才是真正的爱情。”江玉成深情地望着她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