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区长五月七号到区政府来上班,才看到他被免职的文件。免职后仍保留他的正科级,也就是说级别上没有动他,只是没了实权。干部们仍与往常一样喊他郭区长,老郭只是阴着脸礼貌性地点一下头。没人和他打招呼的时候,他的头也是低着。这一天他都坐在房间里不出门,刘书记想到他房间去看看,几次到他房门口又折回来,认为这时候去不好说什么,还得要找个借口。
丁四喜带着几个人还在有说有笑地在路上查车查人。为了给工作带来乐趣,丁四喜还十分开心地给大家讲了一个段子:好朋友像内裤,就算你大起大落他永远包涵着你;非常好的朋友像避孕套,永远为你的安全着想;更好的朋友像伟哥,当你抬不起头的时候他给予你力量……说得大家哈哈大笑。
一直到下午,刘书记才背着手走进了老郭的房间里。看见老郭丢得一地的烟头,劝道:“他们没有找过我,如果问我,你到哪去了,我会给你打个马虎眼,扯个谎说你有事,不就完了。”停了一会,刘书记又说道:“想开点,从上到下都一样,卫生部长、北京市长都被撤了,他们的官比我们大到哪去了,我们算什么,不搞这鸟职务还得个清闲。”其实,郭区长心中清楚,我这个区长到哪里去了,找不到人,组织上肯定问过你这当书记的,只是你不肯帮我讲话罢了,使得我如今落到这地步。
“关键是,我们这里又不出问题。这纯粹是和我过不去!”
……
天快黑的时候,刘书记接到市委办的电话,说是市委书记要来检查防“非典”工作。刘书记手机刚挂好,手机又叫了,是一个陌生人的声音,说蜜福村一个从北京打工回来的女青年发高烧。刘书记马上把这一情况告诉丁四喜,丁四喜说马上去落实。
刚挂机,有两个骑摩托的年轻人来报告,说是麻午村的两个组的群众因为争山界快要打起来了。按以往的规矩,都是由所涉村的驻村干部负责出面解决,可是丁四喜驻这个村,他才到蜜福村去落实北京回来的高烧病人的事,其他干部又都不在家。刘书记简单地问了一下基本情况,高个子青年说,村里的三四两个组因对门坡山界的事,各自都认为是自己的,但又都拿不出证据,吵了一天。三组的断尾巴说,既然你们拿不出证据,我们到庙上去赌咒,哪个讲了冤枉断子绝生。四组的金狗棒生了两个女儿就落实了结扎措施,听断尾巴这么一说,认为是针对自己来的,冲过去就给断尾巴两拳。接着三组的群众跟着起哄,四组这边也不示弱,大家都跟着上。现在正吵得激烈,我俩就骑摩托跑来报告。
刘书记打了派出所长的手机,没有开机。刘书记气愤地骂了一句:狗日的“七站八所”。刘书记说的“七站八所”,这里还得要跟大家解释一下,“七站八所”就是指市县直各局在区乡镇设的派出机构,有林业管理站、水电管理站、畜牧管理站、司法所、派出所、国土所、经管站、文化站等等,这些都是市属局主管的,工资福利不在当地政府领,但他们工作上的管理又交给当地政府管。由于没有经济的制裁,这些“七站八所”不听当地政府的,当地政府根本管不住他们。刘书记要接待市委书记来检查走不脱,他便转身去求老郭,要老郭出面去处理一下。老郭却不冷不热地说:“我现在没这个威信,处理不好。”刘书记也不多说什么,只好打电话给丁四喜。丁四喜回答说他正在区卫生院,带刚从北京回来发高烧的那个女的在照胸片,马上就到麻午村去。看着丁四喜这样的工作态度,刘书记内心有些歉疚起来,觉得过去有些做法对不起丁四喜,今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提携提携他。
丁四喜赶到麻午村的时候,到区政府来报信的两个青年还没回到村里,看到丁四喜来了,大家都静了下来。丁四喜走到人群中笑笑地说:“今天开会啊!怎么不通知我参加。我这才听说就赶来了,大家在讨论什么说给我听听!”几个妇女才唧唧喳喳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丁四喜听完后又把“五一”期间想到福建去没去成的前后情况说出来。正当大家听得有味的时候,丁四喜话锋一转说,你们争那山又没树,还不是争那石头。如果人家贾老板不来开发,一点意义也没有。如果今后有效益了你们就两个组平分,反正头三年又不收人家的租金。听丁四喜这么一说,大家都消了气,散伙了。最后丁四喜又把金狗棒和断尾巴叫到身边进行批评,先是批评了断尾巴的鲁莽,后又批评了金狗棒的急躁,两人都承认了错。
“非典”刚结束,贾老板就带着十多台机器开进了麻午村,麻午村人杀猪宰羊地迎接,比过年还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