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面馆倒了,妈妈进监狱了,他回学校要接受退学处理,校领导终于决定要解决这些了,也要解决他了。
国旗下的五星红旗在蓝天下,像是最漂亮的红云彩,柔软地被风吹得层层弯曲。
他站在这最美的红旗下,最后一次看它,触及头顶的大太阳,眼睛刺痛,转移了视线,看着操场上成群的学生。
他被叫到高台子上,接受一道道目光,听着大人一句句的讲话,喇叭声传的很远很远。
“李石木多次与不良少年勾结,败坏校园风气。老师屡次劝导,屡教不改,态度不正,行为恶劣,特做退学处理。”
“我不同意!”校门口传来老人的声音,气势十足,喘着气跑到人面前,风尘仆仆,有些憔悴,但目光犀利,趁着人愣神之间,抢过话筒,咄咄逼人。
“你们学校说给我一个交待,一个解决方法,就是这样对待孩子的!你们怕这怕那,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敢做,就只会像只纸老虎一样,那些混小子地痞流氓敢这么无法无天,都是你们惯的!一旦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们就找好欺负的弱小来承担责任!他们有些是可怜的受害者,你们息事宁人的态度,怎么让人不恨?这里是学校,孩子们每天害怕地不敢来上学,这里还是学校吗?如果是你们的孩子呢,你们不会心疼不会难过吗?啊?你们和那些混混有什么区别啊?你们的良心去哪了?你们摸摸看你们的良心还在不在!”
愤怒的张老师被人拉了下去,气喘的上气不接下去,李石木下台轻柔地拍拍她的后背。奶奶,她不是走了吗?
他不会知道,张老师住在一间便宜的漏风的店里,住了下来。为了他,留下来,等着校长亲自说要解决发生在他身上发生的暴力事件。却等来了这一件件令人痛心的事情和态度做法。
气氛安静了,广播的余音还在滋滋响着,一大群学生沉默了,她说的对啊。一大群大人沉默了,她说的对啊。
大人们被60岁的老人说的像是犯错的孩子,沉默下来。
校长出面,话筒在手里,他说,“对不起。同学们。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但我现在真的要对李石木同学说声对不起。这决定本来就该是反对的。是李石木同学自己想离开的。我们多次挽留,无果,才做了这么一个错误的决定。”
语音落下,带李石木的上一位班主任快速抢过话筒,大声地说:“李石木他是个好孩子,他的成绩永远是第一名,他与那些人在一起没有做过任何坏事情,除了在校门口抽烟。对待老师,他也没有偏激行为,他是安安分分的乖孩子。他本来就该是前途光明的少年,在这最年幼年纪里遭受这些黑暗暴力,我......我......我们所有人都是帮凶,都是凶手,什么东西可以洗干净这些罪孽?对不起,我愧作为他的老师,愧作一个人,人最应有的正义在这些害怕里被毁灭,毁了我自己,更毁了这个孩子。孩子,你不能退学。谁敢让你离开学校,我就跟他们拼了。你自己也不许离开,你要读书,好好读书......你的志愿不是想去警校吗?只有当了警察你才能帮助那些像你一样的孩子们,惩罚像我们一样的人......”一个大男人哭了,所有人都哭了。
李石木挪动了嘴唇,渐渐闭上嘴。却点了点头,好似乎在说,好。我答应你。
王铁男对捂着心脏的张老师说,“老师,李石木他家里还有亲人吗?”
“有。他爸爸在村里。”张老师回答。
却看到李石木瞬间发怒的眼睛,她问道,“娃娃,你不想去你爸爸那里吗?”他点头。
她知道他家里的变故,理解地摸了摸他的头,“好,那就去奶奶家住着。”
王铁男说,“最好还是去他爸爸家里吧。有个亲人照顾总归是好的。”
被张老师一瞪,“我就是他的亲人,他的奶奶!”
李石木想了想,他或许会成为她的负担。
奶奶家里拮据,又是退休了,村里微薄的抚恤金连她自己也养不活,他攥住张老师的衣角,拿出纸和笔,写道:奶奶,我还是去他那里吧。她多次劝他,这孩子又像个石头一样,又倔又硬。
接下来的日子里,学校进行大变革,雇用保安公司严格培养的保安保护学生安全。
王铁男等人找了一批便衣警察,守在校门口等着这些迟迟不敢露面的小混混,终于见到人后,一齐涌了上去,冰凉的手铐铐住这些蠢蠢欲动的灵魂,被警察带走,以扰乱社会秩序之名,造成社会动荡人心不安,进入成人改造学校,进行劳动义务改造,里面有人严格看管,专门对付这些社会上混的刺头,时间期限长得足以让他们磨平全身棱角。
听说,里面很凶残,很可怕,他们的手段令人闻风丧胆,可具体怎样,李石木也不知道。
他听后,似乎,好像勾唇笑了。
真是,罪有应得,大快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