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李石木回到了曾经的家,被那他该叫做父亲的男人带到门口,迟迟没有踏进去一步,门口杵着他的后母和后弟,懒懒地看了他一眼,就进屋各干各事去了。
他住在这四壁透着冷的屋子里一个星期,夜里听到老鼠跳动走动的声音和隔壁一家子趁着夜色深黑,女人对男人的轻声抱怨:“不会真要我把这扫把星养大吧,真是的!做甚么把这孩子带回家,他妈杀了人进了局子,也不知道这小子会不会遗传了。”
李石木的眼睛在黑夜里融入黑暗,抬起手,已经洗干净了。睁眼闭眼间都是那些画面,怎么也洗不干净。或许,大雨可以洗净。应该......吧。
隔天是阴天,不见阳光落入大地。
后母买来面放在桌子上,自己去较远后山的水库洗衣服去,后弟在屋外玩耍,他的目光贪婪的看着这些细白的面条,妈妈,她会想吃他做的面的。他要做好给她送去。
后弟被香味勾得进屋来,拿起筷子,想要吃,被他一手打落筷子,一下子哇哇大哭起来,“这是我妈买给我,要做给我吃的,你信不信我告诉我妈去!”
李石木笑了,凶狠地逼近他,将这不到他腰的小矮子,一路推到他自己的房间,从外面拴上门,任他在里面哭天喊娘。
他则收拾好东西,妥善用步包住碗,走了。曾经怎么来的,现在就怎么走。像是将所有不想要的难过的记忆扔在背后,只能拼命向前走,向前走。
他隔着玻璃坐在妈妈前面,递过去怀里还热乎的面碗,没有洒下半点汁水,纸上写着:妈,我给你带面来了。你想吃的是吧。
妈妈鼻子一酸,面的热气直往脸上扑,大口大口的吸溜,大声地夸赞他:“好吃好吃!娃子做的面是天底下最好吃的!”她说完又继续低头吃,眼泪都滴到面里,好吃的又哭了。
李石木笑了,看着妈妈又哭了,有些不知所措,妈妈她怎么又哭了,他问:不好吃吗?妈妈,别哭,我擦不到你的眼泪。
“妈妈没哭。妈妈只是觉得太好吃了,太幸福了。”
李石木深深地看着这个陪了他十四年的妈妈,这个女人真的是水做的,懦弱的,只会哭的爱哭鬼。曾经听到一句话,为母则刚,她就是这样一边哭一边刚。脸上有冰凉的液体顺着他的脸滑下,他扯唇苦笑,你看,他怎么也那么爱哭了。
他在纸上一笔一画地写:妈妈,我走了。你在里面要好好的照顾自己。我也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您不要担心。
她抿唇说:“好。你会常常来看我的吗?少来也没事。”
问完后迅速说,“不,还是别来了,你要好好照顾你自己啊。”
他回道:我会常常来的。妈妈。我会常常想你的。
妈妈看后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