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楚泠,你刚才是怎么放毒的?”子禅忍不住询问。
“那自然是......”
“医仙放毒,若是人人都能看出究竟,那可就不是医仙了。”
这说话的人不是三人中的任何一个,循声回头,刚才那户人家的房顶上,站了个妙龄女子。
该女子年纪与叶楚泠相仿,美的惊艳,眼角细而长,高挺的鼻梁,上身着一小件对襟上衣,系着一块黑底红绣的束腰,下身是齐膝的裙子,小腿上裹着黑色的罗袜,叮叮当当的配饰不少,尤其是脖子上那银质项圈格外引人注目。一副恶狠狠的神态,看来也不是什么善类。
“小心了,这可是苗女。”
“杀我族人,可是要偿命的。”苗女一下子就从屋顶跳下,嘴里叽里咕噜吐出一连串听也听不懂的话。
地上忽然爬出好多虫来,外型是家蚕的模样,但通体却泛出金黄的颜色,一个至少也有三寸来长,蠕动着往三人的方向爬,看得人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叶楚泠心想不好,果真是让自己说中了,还碰上个狠角色。
子书子禅一看情形,皆抽了剑一左一右挡在叶楚泠面前,眼下也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于是左腿迈出成弓步,右手握剑,凝了神将地上的虫挑至半空,又一剑劈下,顿时有黄色的浆液飙出,叶楚泠伸手一拉,原本差点飙到子书脸上的浆液一偏差落在了衣服上,顿时烧了个大洞。三人面面相觑,丝毫不敢放松。
“子禅,左行两步,我右两步,你我合力!”
子书说完,冲着子禅使了个眼色,两人快步站定,两掌相接,气沉丹田,持剑的那手自下而上在空中画了一圈,一股气流瞬间爆破,把那些个虫子击得稀烂。再说那苗女一看这情景,又念起了那咒语,于是又涌来大片的虫子,可没等挨近三人,便又被击得稀烂,流了满地粘稠的浆液,根本无法近身。
苗女锁了锁眉,自知功力不敌,想溜却被叶楚泠箭步上前一把拽了回来。使了浑身解数还是没能摆脱,忽然就一把扯了脖颈上的银项圈,只见项圈本还是环状的,一扯下来竟从中间断开,成了双刀。
苗女手握双刀劈头盖脸就向叶楚泠砍去,眼见就要挨着了,叶楚泠一下腰,躲过了苗女的那刀,顺势一脚蹬了苗女的膝盖,又曲起胳膊肘拐在苗女的胸口,不一会就占了上风。
“要杀便杀!”这苗女性子利落,叶楚泠扬手正准备“成人之美”,宋子书却拦下了。
“我们又不是杀人的魔头,实在是那老夫妻太恶毒我们才不得已动手,姑娘你与我们并无仇怨,我们何必要伤你性命?”
苗女听了这话有些吃惊,这才看清楚宋子书的模样。
脸色酡红。
叶楚泠听话的收手,看了苗女一眼,又看了宋子书一眼,独自就往前走了......
(二)
叶楚泠摸出子禅的竹簧,放在口边,声响倒是发出了,却不怎么好听,于是更加烦躁,看什么都不顺眼,连路边的石子都要去踢上一脚。
子禅不敢上前,默默跟在叶楚泠身后,耳边传来欢快的笑声,是子书与那苗女在交谈。
“过了前面的山头就离开苗疆了,那是条小路,外族人都不知道。”苗女伸手指给宋子书看。挺高的一座山,不过算起来,自然是比原路返回要近得多了。记得来时,就是为了躲避这些个妖术,不知绕了多少的路,只敢捡平坦的大路走,这些近路连望都不敢望上一眼。
“其实苗疆没那么恐怖。”苗女的身上有股淡淡的幽香:“想知道苗疆吗?”
宋子书点点头:“洗耳恭听。”
“刚我召唤出来的那些虫子并非你们知道的蛊毒,只是外貌和金蚕蛊相似,若我要是施蛊,怎么会明目张胆让你们防范?我们苗人习蛊是为了自保,并非伤人,你们遇的那老夫妻其实也是没了办法,不过也怪他们心术不正。那虫子只是喂养的方法不同于一般家蚕,所以能防身,女儿家嘛,防身是必须的。”
气氛有些不太对头。
“走快点不行啊!”叶楚泠凶巴巴的吼道。
大概本就不该下山的,叶楚泠有点后悔,觉得还不如待在暮云山上自在。这凭空多出来的苗女古古怪怪,之前还喊打喊杀,这会就温顺乖巧。
难道那呆子不觉得古怪吗?
“楚泠,给你。”宋子禅变戏法一样变出了只野兔,是刚才逮的,小脚上扎了刺,把白色的毛都染红了。
兔子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又害怕的往后瑟缩。
叶楚泠小心的抱过兔子,轻轻摸了摸它的脑袋,小家伙大概是觉得没有敌意,也就放松了警惕,叶楚泠蹲下身去,将兔子放在腿上,小心将刺拔了出来,眼里不自觉流露出的心疼,让子禅心里软了一下。又给伤口抹了药,于是将小家伙放回了草丛里。
“怎么不给它包扎呢?”宋子禅不解。
“莫非你觉得它是人,可以解开包扎的布?”呆子的弟弟和呆子,果然异曲同工之妙。
(三)
“就送你们到这吧,有缘再见。”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方才苗女所指的山脚下,此山远比刚才看到的时候高大的多,苗女与众人告别,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宋子书的身上。
宋子书道了谢,苗女颔首示意,目送三人离去。
待三人走远了,苗女才急急忙忙喊道:“我叫虞阑珊。”
虞阑珊?
叶楚泠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然未发觉有一记清冷的目光停在了自己身上。
直到再也见不着三人的影了,虞阑珊这才依依不舍的准备离开。后脑冷不防遭了一击,头痛欲裂,不消片刻就失去了知觉。这时,一个身影才从大树后闪了出来,将一端带着血的棒子随意丢在一旁,将虞阑珊拖进了一旁的山洞。
过了许久虞阑珊才醒来,看见那人极丑的容貌,怪物一样,吓得大声叫了起来。
那怪物步步逼近,发出嗤嗤的笑声,本就丑陋的面孔变得更加狰狞,猛的伸手捏住虞阑珊粉嫩的脖子,一使力,发出“咔嚓”一声断裂的声音,虞阑珊头一歪,眼睛忽然就闭上了。那怪物松了手,伸手一探鼻息,已然断气。
“白捡了副好皮囊。”
昏暗的火光下,一柄锋利的刀子沿着虞阑珊脸部的轮廓划了下去,发出吱啦吱啦皮肉分离的声音。血染了一片,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这完整的面皮剥离下来。怪物摩擦着虞阑珊细如凝脂的皮肤,好不得意,又摸了摸自己凹凸不平的脸,一狠心,又拿了那把剥离面皮的刀子在自己脸上割了下来,疼痛使她流出汗水,流在伤了的皮肤上,更是咬得撕心裂肺的疼。
几次差点疼晕过去,但总算把皮肤削得光滑。
怪物拿起虞阑珊的面皮,小心翼翼抹了胶,对着盆里的水借了火光慢慢贴在自己脸上,那张丑陋的脸瞬间变成了虞阑珊的样子,尽管还有些不尽人意的地方,却慢慢开始愈合了。
那怪物贪婪的往着水中的自己,那么美,是虞阑珊那么美,不过都是过去了,现在她才是虞阑珊,死掉的那个才是怪物。
想到这,怪物学了虞阑珊的声音,对着投在墙上的影子开口:“我才是虞阑珊。”然后仰天大笑,发了狂似的,眼神里瞪出腾腾的杀气。
“医仙,我该来寻你了。”虞阑珊说完,将发丝放下,轻轻梳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