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破煞剑好像也并无爹爹所讲的那般可怕,被宋子书握在手中的时候,与一般的长剑并无何不同。舞动而生风,刚柔并济,那剑尖一颤一声清脆随之而来,灵动异常。
纵有一把好剑,不会使,又有何用?
子书的眸子清澈见底,目光直落在那柄利器上,不免神情沮丧。破煞剑相较于青城门人使的剑而言,重了许多,且剑身偏长,再用青城武功来练,自然是发挥不了这把剑的过人之处。倒还不如换回原来的剑好了,使得也顺手。
得不到约莫着还好些。
寒风呼呼的吹在裸露的皮肤上,忘忧聪明极了,躲在子禅身后任由那身躯为自己挡风。兴许是做了亏心事,有意无意躲闪姐姐的目光。
“子禅哥哥。”忘忧压低了声音叫唤。宋子禅闻声转身,看见忘忧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料想这丫头肯定有话要说,于是弯了身子侧耳去听。“你那么喜欢楚泠姐姐,为什么拱手相让?”
这一句始料未及,不禁脑子里一阵发热,连带着烧热了耳根。心里像揣了小鹿七上八下,跳的太快,以至于险些以为要从喉咙跳出来了。
不晓得怎么回答,原来自己的心境居然连个小丫头都瞧得出来,着实是有些尴尬。
“她心头的人又不是我,哪里谈得上让不让?”神情落寞至极。
忘忧于是跟着难过起来,她心里真就希望子禅哥哥能和楚泠姐姐在一起的,因为她看的出来,子禅哥哥是真心疼爱楚泠姐姐,要不,怎么会随着姐姐而喜怒哀乐?
只是那些情愫,怎么就那么不被珍惜?
就像,宋子书不珍惜楚泠姐姐,楚泠姐姐不珍惜子禅哥哥一般。
想开窍了,也就放宽心了,这也许能帮到子禅哥哥和楚泠姐姐也说不一定,所以未必是件坏事。
(二)
都等了三日了,迟迟不见有船家经过。
也难怪了,逆流而上本就费力,况且这几日又不见得有风,船家不肯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总不能一直这样坐以待毙吧?
“照这样下去,几时才能回到青城?”几人都有些烦躁了。
眼前忽然一亮,正巧了,远远有个船家撑了船槁往岸边靠,几人赶紧跑过去,求爷爷告奶奶的,又许诺付双倍的价钱,那船家才勉强答应了。
船家是个干巴老头,蓄着花白的胡须,垂至胸前,眉毛也长,耷拉下来像是触须,这可是长寿之貌。不怎么健壮,还佝偻着背,时不时咳嗽两声,叶楚泠心口本来就软,见不得老人家劳累,便央求着要学撑船,硬是从老人家手里抢过了船槁。
二九的天气里,生生累出了汗水。
她那点心思哪里瞒得过子禅?如柳扶风的身子骨浪一掀连站都站不稳,哪还撑得了船?于是也找了借口换过叶楚泠。
叶楚泠钻进船舱里,和船家闲聊,“大爷,这么冷的天气了,怎么还出船呢?”
老头儿咂一口茶,“要不是为了活计,谁乐意大冷天的出来?”
这一句话看似平淡,却含了不知多少人的心酸。不是为了活计,谁不乐得清静?只是这世间,能不为了活计操劳的人,实在太少。
船舱里有个炭盆,还有些焦炭和锅碗瓢盆。这江水清澈,打了一罐子上来,放在一旁也就不理睬,待到水沉了片刻,方才在炭盆里生起火,将罐子往火上一架,熬起药来。
百布味甘,稍苦,润肺止喘的良药,性微温,加些明党参,配以安神的合欢皮与理气的婆罗子,止咳平喘效果可好了。
小心翼翼端至船家面前,船身颠簸滚烫的汤药撒到手上,但她也只是皱了下眉,反而把药碗端的更紧了。
“那,苦是苦了点,可是对身体可好,大爷快趁热喝下,也好暖暖身子!”
老小孩老小孩,越老性格越和孩子一样。船家瞧都不瞧死活都不喝,那药香弥漫在船舱里,弄得叶楚泠是哭笑不得。
终于死磨硬泡哄得那老头儿肯喝下了,叶楚泠悄悄松了口气,拿袖口掩了烫得红肿的手,转过身走到船头去看子禅撑船。
船家默默看着叶楚泠,捋了捋花白的胡子。
(三)
忘忧蜷着腿,心底到底是有些秘密的,沉沉的压在心底。
宋子书坐在一侧不出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楚泠姐姐烫着了,明明看到,也不询问一声,越发让忘忧觉得忿恨难平。
“诶?这剑鞘还真漂亮!”一句话引得子书瞧了过来。
破煞剑的剑鞘嵌着血玉雕成的宝石,纹路也雕刻的格外细致。
“怎么这么厚?”子书从忘忧手里接过去,剑鞘末端确实有个地方稍厚些,但因为烙了花纹并不明显,被忘忧这么一说,还真是发现有些异常。于是拿起来细瞧,便见有一条暗接的缝隙。抠开一看,里面竟藏了几张二寸见方的纸片。
“心动神离壳,身疲气必虚,剑影若清风,剑尖入心中。左步行三尺,右足悬半空,身轻如飞燕,一剑一恩怨......”竟是破煞剑诀!
没想到得来是这样容易!亏得先前差点放弃。好在寻到了,这么一想,自己和这破煞剑还真是有缘。
叶楚泠和子禅闻声跑进船舱,只见子书那欣喜得好似捡了宝贝。那眼里洋溢出满满的兴奋,落在叶楚泠眼里,也跟着欢喜,笑颜盈盈。
忘忧将这些个情形瞧在眼里,不悲不喜,心头如何挣扎终于还是尘埃落定。
没错,她是动了手脚的。
那剑一直被她背着,剑诀的秘密早就发现了。那蝇头小字最后一张分明写着断不可乱了顺序修炼,可偏生又没注个页数,她便将顺序打乱了下,反正怎么读也读得通。
而原本的顺序,也只有她一人晓得。
不过她做这些,真是只是为姐姐好。忘忧这么安慰自己。
可看着姐姐笑的那么开怀,真不知自己究竟做对了还是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