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我们府上也是有侍卫的。”她们的马车走在末尾,白翎站起身子,于冷冽寒风中极目远眺,便见魏府的侍卫家丁已经跟骑马而来的山匪打成一团,几辆马车则横冲直撞地自山匪的包围中撕开一条口子,正打算策马而去。
老古眼神微闪,也挥动起马鞭,只是左冲右突,却怎么也追不上前面的马车,最后只余他们这辆被山匪团团围住,而那些跟山匪厮打的家丁侍卫们也在不知不觉中不知所踪。
火把照亮了森林,也映出了春喜苍白一片的面孔。她紧紧地拽住白翎的衣服:“小姐,现在怎么办?”
白翎道:“半夏,一会儿我骑马引开他们,春喜就交给你了。”
半夏摇头道:“还是我来引开他们吧,咱们把衣服换一换,他们认不出来的。”
“我没有武功,护住春喜会比较吃力。等下我们分开走,在山脚下的茶摊边上汇合便是。”
春喜听得一头雾水:“小姐,你……”
白翎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地跟着你半夏姐回家去。”
她抽出靴子上的短匕,一出马车就直接将老古踹了下去,然后自己骑到了马上。
对面的山匪头子没想到她会这么干,而且那一脚竟直接将壮硕的车夫踹晕了。他愣了一下,附掌大笑:“想不到还是个泼辣的,大爷我最好的就是这口了,这样的娘儿们上起来才够味啊。小娘皮儿,你还是别挣扎了,乖乖回大爷上山当压寨夫人去吧。”
“啊呸,就你们这么一群乌合之众,居然也敢打本小姐的主意?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大爷我的压寨夫人嘛!”
一众山匪发出猥琐的笑声。
白翎恍若未闻,短匕再次挥下,这次斩断的是马跟马车相连的套绳,马屁股一拍,一人一马便转身往来路奔去。
身后的马车前倾而倒,落到地上,砸起一堆和着黄泥的雪沫。
为首的山匪笑得狰狞无比:“小娘皮儿够烈性的,兄弟们给我追。大哥我今晚就要入洞房,尝尝这能入恒王爷眼的女人究竟是个什么滋味儿。”
一群汉子口中发出暧昧的哦声,几声口哨响过,一群马便载着人往白翎的方向追去,只留一胖一瘦两人打扫战场。
其实也没什么好打扫的,毕竟不是真打劫,他们意思意思就放前头那些人跑了,如今余下的也只有这辆马车而已。
瘦叽叽的男人边走边抱怨:“平时有肥羊的时候,打扫战场就没咱的份儿,今儿就剩了这么一辆破马车,到是轮到咱了。”
胖子比他看得开:“兄弟啊,咱俩这样新进的小喽啰,能整到啥好差事啊。有点漏捡就不错了,别看那小娘皮儿不受家里待见,但她可是入了恒王爷眼的,指不定车上留了不少好东西呢,随便落下支珠衩,也够咱兄弟喝一冬的酒了。”
“老大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什么人的人都敢动。”
“这有啥,这京里的贵女折在咱们碧云寨的可多了去了,你见咱出过事儿吗?哪次说要剿匪不是提前通知咱们了,咦,这门卡得还挺紧,瘦猴,来帮把手。”
两人齐心合力,马车门很快便开了。但他们还没来得及看清里面,一阵粉末便迎面而来,呼吸间纳入鼻端,当下便觉没了力气,哐哐两声,倒在了地上。
半夏将还未回魂的春喜拉出来,左右四顾一番道:“他们有马,咱们快下山。”
“可是小姐……”
“放心吧,我给小姐备了一堆药,她不会有事儿的。”
“那,那老古呢,就这么让他在这儿躺着啊。”春喜指了指地上的老古:“天气这么冷,他在地上躺一个晚上,肯定会被冻死的。”
半夏抚额:“我的祖宗,你不会还没看出来吧?就是他故意放水,咱们才会被困的,他是夫人的人。”
春喜小声道:“可是,这也是一条命啊。”
“我……算了,咱们把他抬马车上去总行了吧?”
两人嘿哧嘿哧地忙活了一通,总算把老古扔进了马车里。半夏挑了匹马,两人共乘一骑往山下奔去。
别一边,白翎一边跑马一边往后边洒药粉。
她特地挑了逆风的方向,那些药粉随风而飘,后面追来的马最先着道,接二连三地马失前蹄,将马背上的人给摔了下来。等他们察觉到不对劲时已经晚了,浑身的力气如潮水般退去,软在地上动弹不得。
白翎算着时间下了马,一步一步走了过去,然后在那个疤脸首领面前站定。
“胡承庸,景仁帝七年时的武状元,想不到一朝落草为寇,这无本的买卖一做便是十年。毁了那么多人的人生,现在,该是你还债的时候了。”
胡承庸心中大骇,他的真实身份知道的人不多,这个女人是打哪儿知道的?还有,他惊惧地吞了吞口水:“你,你想怎样?”
白翎转了转手中的匕首:“你说呢?杀人偿命,你手上的沾的血都够你死千百回了吧。”
“你敢动我,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众所周之,你不过是个山匪头子罢了。想来,你们的死讯传出去,该是大块人心的吧。”话落之时,匕首闪过一片寒光,胡承庸眼前一暗,喉间血已经飙射而出。
她没再迟疑,捡了把大刀之后,如砍瓜切菜般,将这五十多个山匪全都割断了咽喉。从始至终,求饶声,威胁声,谩骂声皆是一刻未停,可是白翎手上的刀也不曾停过。
哦不对,停过的,之间刀砍出缺口后,她换了两次刀。
这个身子不给力,她下刀没有以前那般准,而且还特别累人。以前在战场上厮杀一天一夜都能撑住,如今只是砍了五十多刀,她便累得气喘吁吁,只能坐在地上休息。
战场上不能用毒药,那是四国的君子之约。可对这些流寇却不用讲究这个,白翎在来法华寺之前,让半夏查了法华寺周围的情况,当时便打定主意,绝不会让这群祸害百姓的人再活着回去。
只是可惜,来的人比她想像中要少很多。不过还好,杀了胡承庸这个头目之一,也不枉她跟着郑氏入一回套。
月亮不知何时已经露出了头,莹莹的光华洒在她身上,也照出了她满身的血污。
可这一刻,她肃杀的容颜却是让人无端地升起一阵崇敬之意。
“姑娘看着柔弱,想不到这下手倒是挺狠的呀。”男人虚弱的声音突然响起,在这刚死了许多人的山林中显得格外诡异,饶是白翎也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