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定睛看去,却见一棵大树后,一只手在摇摆:“我在这儿呢,唉,说来也是倒霉,在下不过在此处歇息一二,却跟着这群山匪一起吸入了姑娘的迷药。这药可真够厉害的,在下二十三年的内力都扛不住。”
白翎寻到树后,见到那人吃了一惊:“苏墨珏,你怎会在北辰?”
男子原本慵懒的神色顿时不见,凌厉的眼神定在白翎身上,冷声问道:“你是何人?”
“呵,老熟人了,不过本小姐现在戴了人皮面具而已。”
苏墨珏,北辰太子,文韬武略,不论是在官场还是在民间,威望都非常高。只可惜,他的父王还未老去,现在防他篡位跟防贼似的,扶植了好几个儿子打压这羽翼渐丰的儿子。
白翎14岁那年,跟着二师姐苏映月去东晟皇宫给宠妃倾城夫人治病。两人不打不相识,苏墨珏此人虽然心眼多得跟筛子似的,但对朋友却是很讲义气。
想到此,她燦澜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紧张,咱们怎么说也是朋友了,我肯定不会趁你之危的。来,这是解药,至于你身上的伤,可就不能赖在本小姐身上了啊。”
苏墨珏浅茶色的眸子略过一道疑惑的光彩,一瞬不瞬地盯着白翎瞧了片刻才慢慢放松下来:“本王认识的女子中,能像姑娘这般杀人不眨眼的可不多呀。”
“不多不就是有的意思么?”白翎翻了翻他的伤口,顿时倒吸一口凉气。黑衣已完全被血浸透,结出了冰渣,腿上中了一箭,带着倒勾的箭已被拔出,但拔箭的人相当没有章法,此时那伤口血糊糊的一片,比之前严重多了。
而腹部,是枪伤,且伤口还泛着隐隐的黑色。
“玄煞,你跟凤祁渊交手了?”
苏墨珏眸色转深,却浑不在意自己的伤,而是道:“本王真是越来越好奇了,你究竟是什么人,不光认识本王,居然对凤祁渊的兵器也如此熟悉。”
白翎没好气地道:“你有这时间好奇,不如好好想想怎么疗伤逃命。凤祁渊即发现了你,就断不会放你安然回国,怕是此时这漫山都是搜索你的人了吧。”
“姑娘不说咱们是朋友么,朋友有难,自然该出手相助才是,这伤,便麻烦姑娘了。”
白翎哼了一声,小脸一扬:“要本小姐出手,这诊金少了可不成。”
苏墨珏一怔,眼前脏污的小脸却和记忆中一张明媚的容颜重合。当年围猎场中,那个姑娘也如现在这般,小脸微扬,一脸得瑟:要本令主出手,这诊金少了可不成。
这一刻,他清亮的眼眸带上了些许迷蒙,只是在看到白翎娇小的身材时又变得暗淡无光。他在两年前见过白翎,他的翎儿身姿纤长,比眼前这个高出太多了。
脸可变,可身形却是变不了的。
更何况,那人已经身死。曾以为只是寻常的一次道别,可不想却成了永别。更可恨的是,那样的女子,不是战死沙场,而是死在爱人的算计之下,她当时得是怎样的心情?
白翎见他好一会儿都没有回应,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某一处瞧,不由有些恼了:“喂,苏墨珏,你不会以为本小姐非救你不可吧?”
苏墨珏回过神来,艰难地摘了腰间的玉佩:“墨玉麒麟,价值五万两以上,可够?”
“有钱人啊。”白翎附掌一笑,接了那块玉佩道:“我去寻个山洞,再帮你治伤。你现在这样没点火化不开伤口的冰,但在露天生了火,怕是立刻就将凤祁渊引过来了。”
也是苏墨珏命不该绝,白翎在附近搜寻了一番,还真叫他找到了一个岩洞。不大,但呆两个人却是绰绰有余了。
费了番功夫将人扶进去,白翎也不多话,生了火便开始给他治伤。好在半夏给她准备的药够全面,倒也不差止血消炎的。撕了苏墨珏的里衣当纱布,白翎给他包扎好后还大方地将药都留给了他。
五万两呢,可不能怠慢了金主。
她拍拍脏到不行的衣服,准备离开时却被拉住了衣袖,昏昏欲睡的苏墨珏道:“你要走?”
“当然,本小姐事情多着呢,已经在你这耽误了不少功夫,等我的人该着急了。而且这里刚刚死了那么多人,你身上这点血腥气肯定会被掩盖过去的,在这好生窝两天,你的伤也就该差不多了,到时候再逃命吧。”
“救命之恩,本王铭记,日后若用得着本王的,姑娘尽管开口。”
“不用,行医救人乃医者的天职,更何况,你已经付了足够多的诊金。”
“那姑娘好歹留下姓名。”
“这个好说,本小姐名叫魏疏林,乃恒王未过门的侧妃。”
苏墨珏登时目瞪口呆。
凤祁渊的侧妃居然帮自己治伤,她是有多不愿嫁过去?
也就这愣神的功夫,那个身形娇小的女子已经走出了山洞,在洞口作了番伪装才去寻她的马,然后她发现自己悲剧了,刚刚只顾着苏墨珏,那马留在事发地,不知何时吸入了强力迷药,此刻已经倒在地上睡得直打鼾。
没有马,她怎么回去?她的体力早在杀人的时候就已告罄,强撑着给苏墨珏治伤更是到了极限,要不现在回山洞睡一晚恢复体力?
不行不行,真回去的话,刚刚撑起的逼格肯定就整段垮掉了,她可丢不起这人。
就在她沉思之时,远处传来了马蹄声,白翎立刻精神一振,八成是凤祁渊的人找来了。从周围拖来几根柴火,准备烧个火堆。可她刚刚已经捡了一次柴火,稍微干些能用的此刻都在山洞里呢。
于是她费了老大力气,眼前的湿柴堆却是连火星都没冒出半个。
不远处的林子中,凤祁渊正领着一队人搜山。行军之人对血腥味犹为敏感,是以当山风吹来之时,凤祁渊便立刻停勒住了马缰,掉转了马头:“去那边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