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对于泥娃所说一事皆是放在了心上，尤其是其口中的那名眼睛发红一人，仅是目光注视便让泥娃陷入了幻觉中，此等能力云牧渊从未见闻过，想来接下来的路程并不如开始预料那般顺利。
羽曦得知泥娃他们的寨子距离此处并不远后，便提议前去看看。想及一路上所用的物资耗用了不少，是时候补充些许后云牧渊便也答应下来。
路上，泥娃渐渐恢复了精神，得到云牧渊的允许后便与大黄嬉戏打闹起来，一路上便是小孩的嬉笑声与大黄的“汪汪”叫声。
云牧渊听着，不由想到小丫头也是挺喜欢与大黄打闹的，当然边上还得加上一个叽叽喳喳的鹦鹉小青。不知千里之外，云沐雨过得怎样——在书院里自己一个人过得还好么？有没有又捉弄舅舅呢？病情还有发作么？有没有好好听舅舅的话乖乖学点东西呢？
想着这些时，云牧渊似乎能够看见那个扎着两条辫子的小丫头站在自己面前，一把鼻涕地喊着“哥哥”的模样。想罢，云牧渊不由笑了起来。
“大哥哥，你是中原人对不对？”
想着间，云牧渊忽然听到泥娃问着自己，而后他心里稍稍一惊，正犹豫着该如何回答便听得羽曦在一旁说道：“就直接说罢。”
既然羽曦如此说了，云牧渊便也不打算继续隐瞒，直接点头承认下来。随后又有些好奇，便问道：“泥娃你怎么知道的？”
按理说来此时的他说的是百越语，穿着皆是百越特有的服饰，那么又是从何处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大哥哥你身上没有苦艾的味道，我猜的。”泥娃有些得意地回答道。
云牧渊闻言笑了下，本以为自己在这方便做得滴水不漏，却没想到当下便被一个百越小孩认出了自己的身份，虽然这其中有些猜测的因素。而后云牧渊又注意到一事，那便是如此明显的事情，羽曦怎么没有告诉他？
“没错，我故意的。”仿佛知道云牧渊心中所想，羽曦忽然用着中原的话说道。干净利落地，不带半分犹豫。
“嗯？”云牧渊知道羽曦所做肯定有着其中的原因，便有些不解地“看”了过去。
羽曦却是没有回答原因，反而是慢慢地说到另一件事：“你说，所有的百越人都仇视中原人么？”
“难道不是么？”云牧渊想到林府一役，便直接答道。说罢，却又想到了羽曦的身份以及一路上泥娃的态度，而后便止住了接下来的话语，转而说道：“也……不见得。”
“嗯哼。”羽曦背着手，有些意外地看了眼云牧渊，点点头，“你了解的百越，很多不过是中原一方之言。然而实际如何，终究是自己亲身体会来的透彻。苦艾一事，我所想的便是，让你以一个中原人的身份去了解，在这边大地生长的百越人是否真与典籍记载那般穷凶极恶、不过是一方蛮夷。”
云牧渊听罢，心里一动，而后便朝着羽曦抱拳道：“受教了。”
“也不必那么正经。”羽曦的语气有些漫不经心，而后又有些感叹道：“我一直以来都不怎么喜欢好为人师，我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
云牧渊听着，笑了下，心里却是加上一句“是个不简单的普通人。”
而后云牧渊想到了自己一直想了许久的事，便借机问道：“羽曦姑娘，可否告之，为什么你会选择在百越这里行走传医，而不是在中原呢？”
“噢，这事啊。”羽曦语气有些意外，又似乎早有预料般：“我还在想，你会什么时候问。只不过，我觉得，这件事情其实最好还是等过几天我回答会更好罢。在你确切地去了解，生活在这片贫瘠之地的百越人以及他们的文化后。”
云牧渊听罢，也只能点点头，随后便听得羽曦说道：“这么跟你说罢，百越分为黑越跟白越，黑越排外，白越平和。只不过整个百越之地中，白越还是占了多数。平日常与中原商队贸易也是白越，至于黑越的话，很多中原商队都是不敢靠近的。”
“所以先前我们遇上的贵霜寨便是黑越？”云牧渊想及羽曦先前的话语，便问道。
“确实，而且还是比较有名的。”羽曦点点头，而后轻快着语调道：“好啦，这些话以后再谈罢。”随后便给云牧渊递来个东西。
接过后云牧渊才发现手中的是个野果。
“泥娃他母亲给的野果，味道不错。这可是泥潭沼泽中的特产，我记得是叫……猕猴果罢”羽曦说道。
一口咬破果皮，鲜美的果汁便从里头涌了出来，酸味随后在舌尖绽开，蔓延至舌根。待云牧渊将这果汁吞下去后，鲜甜滋味才从舌根传上来，与新咬进来的果肉一道绽出一股独特的味道，直让云牧渊唾液猛地从脸颊两边分泌出来。
“果然味道不错。”将整个猕猴果吃完后，云牧渊仍有些意犹未尽，赞同道。
正如羽曦所说的那般，泥娃他们的寨子距离此处并不是很远，二人说完这些话，再走得数刻时间的路程云牧渊便听到了远处传来的人声，想来他们的寨子就在前方了罢。
泥娃母亲见着寨子就在前方，便对泥娃吩咐了几声，泥娃听罢点头应承下来，而后撒腿往寨子的方向跑去。
待他们到寨子的时候，寨子族长便领着一行人早早在那边等着。远远地见着羽曦一行人的身影后，人群中忽然地涌起一阵骚动，传言中的药女今时此日竟然要到他们这个寨子来，属实是意外之喜。而待羽曦一行人到达后这份骚动便又安静了下来。
“青牛寨恭候药女驾临。”寨子族长见着羽曦肩上颇有辨识度的风谷嫦花标志，便知道此人便是灰谷药女，而后恭敬地率先对行礼道。
“族长有礼了。”羽曦也没有怠慢，随即回礼道。
云牧渊将此幕落入耳中，心里有些意外，看来羽曦在百越中果然如传闻那般颇有名气。
随后，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往寨子里走去，一路上，羽曦也说明了此行的来意，青牛寨族长听罢便连忙点头应承下来，而后便吩咐一人去准备着二人所需事物。随后，在泥娃母亲的盛情邀请下，二人便前往至其住所，权当落脚休息一番。
在泥娃家坐下后，泥娃母亲便端上水来招呼着二人，随后又往门外喊了一声，叫的却是泥娃，要他去准备些果子来招呼二人。
虽然比不得中原的茶水，但杯中的山泉水喝着还是另有一番滋味，饮起来颇为甘甜。云牧渊一口喝罢，不由赞叹了一声“好”。
而后云牧渊便注意到手中的杯子，似乎极其光滑，在中原内他都未曾见过做工如此精细的杯子，想罢便不由得多摩擦了几遍。有些好奇地问道：“这杯子做工怎么如此精细？”
“这些杯子可是药女姐姐做的，厉害吧？”答他的话却是泥娃，此时的泥娃已经捧着一盘洗净的果子走了进来，听得云牧渊的话便抢先答道，而后才将果子放到桌上。
见着泥娃一副得意的模样，羽曦笑着点了下泥娃的头，道：“小鬼头。”
“嗯？”云牧渊却是有些意外地朝着羽曦“看”了下，虽说他知道羽曦身怀许多秘密，但是这件事还真的是出乎了他的预料，如此技术，恐怕中原都没有罢。
“别这样看着我呀。”羽曦不紧不慢地拿过一个果子，而后一咬，听得清脆的声响传来，“其实很多都是我师傅他捣鼓出来的啦，我也只是玩玩。”
云牧渊听罢，只能一笑，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感叹一番。羽曦身上的谜团就仿佛无穷无尽一般，待他理清一个后却又会发现新的一个谜团，如此反复。
“大娘，寨子里通常便是这么点人么？”羽曦对着泥娃母亲问道。
“寨子里白天很多人都下田了，最近下了一场大雨，正是耕作的好时候。”泥娃母亲在身上抹了抹手，道，“我也趁着这个时候去采采药草，不然到冬天就没得草药采了。”
“噢。”羽曦闻言点点头。
随后她又问起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在云牧渊听来，多是关于农作一事，多是虫害、灌水那些杂事，只不过云牧渊对此并不了解。这其中还夹杂上云牧渊都未曾听说过的耒耜、铁犁、耕耙等词。
想来是农用的工具罢，云牧渊如此想着。只不过，羽曦为何要问这些工具好不好用呢？
羽曦与泥娃母亲极为谈得来，从农作到采药皆是谈得津津有味。采药方面云牧渊倒是了解许多，便也时不时说上几句。此后云牧渊才知道，百越中的药草竟是如此之丰富。
二人在泥娃家休息了些许时辰后，青牛寨族长吩咐的人也带来了羽曦先前提及所需的物件。云牧渊摸着鼓囊囊的行囊，心里一定，想来这些已经足够他们到达千鹤林采得天星草了。
“族长准备了篝火宴会，药女你们在我们寨子待一晚吧？”泥娃母亲见着二人准备启程的模样，便连忙挽留道。
“好啊。”羽曦闻言想了下，便点头应允，而后转头问道：“你呢？你有什么想法吗？”这话却是对云牧渊说的。
“篝火宴会，听起来很不错，那我也留下来吧。”云牧渊想到泥娃口中的一行人，随后便是先前的龙辉石粉——也不知羽曦恢复得如何。想罢，便也留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