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来的几天内,云牧渊便在山洞内等着羽曦慢慢调理自己身体,同时也学着羽曦之前兴冲冲要教给自己的新的一门语言。然而,他似乎发现新的一门语言跟自己平日所接触到的有许多不同,即便是语序都有着极大的变化,这让云牧渊费劲了心机。一连下来,云牧渊也只能学着一些简单的话语。
对此羽曦却显得并不意外,笑道:“如果你真的那么快可以学会,那就可以去当个语言学的博士了。”
虽然不知道羽曦口中的“博士”是什么意思,但是云牧渊还是多少理解了她的意思。
“想来这门语言羽曦姑娘学的时候也花了很多心思罢。”云牧渊如此想道。
除却学习新的语言外,二人平时便静静地恢复着各自的伤势,偶尔间也会谈起一些趣事,交流一番。至于先前换衣一事,二人皆是颇有默契地不再提及,仿佛此事没有发生过一般。
而云牧渊在恢复的时候,亦是琢磨着在灰烬峡谷那一战的一些发现——似乎运起灵犀诀将元气灌入眼部的经脉中,便能够让他隐隐约约“看”得到周遭的事物,如同先前的元气视界般,周遭元气流转波动一一皆收入眼内。只不过这些元气波动的轨迹较之元气视界委实模糊了许多。
又或者说这本来便是元气视界,只不过这没有通过焚心使出来,不像前者那般清晰敏锐罢了。如果这当真可行的话,那么云牧渊他觉得,重来灰烬峡谷内的一战他会轻松许多!
而当他有些心动将这个发现告之羽曦后,羽曦把脉分析一番后的话将他的热情浇了下去。
“可行性不大。虽然我并没有进入过元气视界,但是我不建议你这样继续下去。”羽曦咬了一口摘回来的野果,将其吞下去后才慢慢继续道:“你眼睛本来便是因为元气剧烈冲击才导致的失明。那么,如果按照你的想法走下去的话,只会加剧其伤势。如此一来,即便是我师傅也没办法治好你的失明。”
“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看法。”羽曦耸了耸肩膀,补充道:“所以我的建议是,不到情非得已的时候,这个法子还是少点用。能够重见光明的话,不是挺好的吗?”
“情非得已的时候……”云牧渊念叨了几句,而后一笑,“好罢,如此说来,希望永远用不上这个法子罢。”话虽如此,但云牧渊心中失落之意却掩盖不住,唯有真正陷入黑暗后,才会如此向往光明。
不知怎的,他很想看看这个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过的世界,看看小雨那个丫头闹腾的模样,笨怂笨怂的大黄,与棋圣下下棋,看着自己舅舅笔圣给烤鸡刷油……以及这个自己未曾见过,却是相处了有了一段时间的羽曦。
停留数天后,羽曦的伤势渐渐恢复了七八成,只不过按照她的说法也不过是将龙辉石粉的毒性强行压制下去,唯有回到灰谷内求助于她的师傅陆先生才能将这龙辉石粉的毒性化去。
“尊师陆先生是一位怎样的人呢?”云牧渊想及关于灰谷的传言,便问道。
传言中,灰谷内的陆先生又称医中圣手,一手医术天下无人出其左右,外人尊称其为陆判官——但凡他出手,即便是半脚已踏入冥府的人也救得回来。然而陆先生为人性情怪异,但凡要找他医治的人,都得接受他提出的条件。也许是留下一条胳膊,又也许是杀个人,但也许只是一坛酒,至于这个条件是如何定的,外界到现在都找不到规律。
“嗯……怎么说呢?”羽曦闻言沉吟了一会,道:“我师傅,只要对他胃口,都挺好相处的啦。其实他人怎么说都不及自己亲自接触,到时候你就知道咯。”
这算是怎样的回答?云牧渊摇了摇头,苦笑着想道。
出了山洞,翻过几处丘陵,云牧渊便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泥土气息。即便是迎面吹来的清风也带上了淡淡的泥土气味,携着几许虫鸣在他耳边一拂而过。想来二人此时已经到了在百越里颇有名气的泥潭沼泽。
“泥潭沼泽里可是有着不少药草,附近生活的百越居民很多时候都在这里种植、采摘药草。”羽曦深吸了一口熟悉的空气,感叹着朝云牧渊说道。
“既然是带有‘沼泽’二字,想来此处水源也非常充足罢。”云牧渊颇为艰难地抽出不小心陷入泥淖中的脚,“不然也不会有如此之多的泥潭,而且极其密集……。”说着这话,云牧渊另一个脚也踏进了泥潭中。
听风辨位之法确实可以让他根据风声变化来判断敌人的踪迹,只不过这个方法在面对眼下境况却起不了作用,周遭都是没至腰间的高草,刮在他身上发出“哗哗”的响声,极大地影响了他的判断。
所以,这是云牧渊第九次陷入泥潭中了。即便是大黄,此时的四个爪子都泥泞不已,全是泥巴粘在上面——若不是先前羽曦及时将它拉扯出来,恐怕它已经变成一个泥巴怪。
“前几天的刚下完一场大雨,确实是难走了一些。”羽曦拨开面前的高草,习以为常地说道,“其实泥潭沼泽里最危险的并不是这些泥潭沼泽地,而是其中的水蛭。好在现在不是那些水蛭繁衍的季节。曾经就有不少的百越居民丧命于此,为的却不过是采摘药草换来的微薄收入。”
听出了羽曦言语中的唏嘘,云牧渊也只是叹了口气,他对百越并没有多大的恶感,尤其是在书院内了解到林海郡成立的历史以及对百越的奴役过往后,云牧渊对这个饱受磨难的民族心里多了几丝怜悯。
正如羽曦所说的那般,泥潭沼泽是个种植药草的宝地,二人走了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便遇到了一名百越人——这是他们二人半个多月第一次见到的非中原人。
羽曦看上去显得有些高兴,用百越语对着那名百越妇女远远地打了声招呼,同样地,也得到了其回应。羽曦果然如同传言般在百越里颇有名气,云牧渊听得那名百越妇女称羽曦为“药女”,言语中颇为恭敬。
回答羽曦问的一些问题后,百越妇女便语调极快地说了些话,听上去似乎正在担心着什么,显得忧心忡忡。只可惜云牧渊对于百越妇女带有口音的百越语只能听懂一半一半,只知道其似乎在担心着什么,以及好像要找什么。
“她说她今天早上带着小孩出来采药,走着走着小孩走丢了,到现在都寻不着小孩的踪迹。”羽曦对云牧渊解释道,“我想着反正都是路过,那就帮帮忙吧。”
“好。”云牧渊点点头,应承下来,“我的听风辨位也许能够发挥上用途。”
羽曦听罢,神色有些奇怪地看了下云牧渊,而后点点头。只可惜云牧渊早已失明,看不见她神情包含的意义,不然云牧渊又会好好解释一番了。
问清百越妇女具体的行踪以及走失小孩的名字以及特征后,三人一狗便分散开来在泥潭沼泽中四处找着百越小孩。
“泥娃!”
叫着百越小孩名字的各种不同嗓音在泥潭沼泽中响起,往四处荡去。然而泥潭沼泽正如地图说记载般,广阔数百里。茫茫高草间,三人不过是繁星一点,不知渺小了多少。
半个时辰后,三人回到先前约好的地点,而很显然的便是他们都没找到那个“泥娃”的踪影。
“泥潭沼泽那么大,药女你说泥娃会不会没听到声音……”百越妇女说着说着,眼泪便掉了下来:“泥娃他很听话的,我句句话他都听。我就叫他在那里坐着剥豆子,他就在那坐着剥豆子,我就去摘药。过了会,我喊了一声‘泥娃’,但是没人应,出来一看人就不见了,豆子撒了一地,地上只剩下个草鞋。”
说着这话时,百越妇女举着那只落下的草鞋,哭了起来,“寨子里人都说沼泽里有狼,泥娃该不是……”
“大姐你别急,泥娃他应该是贪玩跑到哪里去了,我们一定会帮你找到他的。”羽曦柔声安慰道。
正当三人打算再次分头寻找的时候,云牧渊便听得远方传来了几声洪亮的“汪汪”叫声。“是大黄!我们去看看。”云牧渊精神一振,说道。
待三人赶至大黄那边时,只见大黄费力地将一个泥人从泥潭中拖出来。百越妇女一下便认出了泥人的身份,大喊一声“泥娃”也不顾他这身泥泞便将其紧紧抱在了怀里。
“吓死阿妈了,泥娃没事,阿妈在,阿妈在。”百越妇女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边给他擦掉脸上的泥巴。
“还好,看起来只是不小心陷进了泥潭里,幸好大黄发现得早,不然等淹没过他口鼻那便迟了。”羽曦缓了口气,说道。而后取出一粒药丸给他服了下去。
服下药丸后,听得泥娃呻吟了几声,便醒了过来,之后便喊了一声“阿妈”紧紧地搂着百越妇女的脖子。
百越妇女自是一阵好声安慰,待泥娃的情绪稳定下来后才出声问发生了什么事。
“我听阿妈说的,就在那里剥豆。后来我看到几个穿着奇怪衣服的人走了过来,说了点我听不懂的话。里面有个眼珠发红的人见我看着他们,就瞪了我一眼。”泥娃脸上浮现出几丝惶恐,“我就觉得腿好重,之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阿妈,我好怕。”
“阿妈在,没事,别怕别怕。”百越妇女连忙安慰道。
穿着奇怪的衣服,说着听不懂的话……云牧渊想着泥娃说的话语,而后默默说了一句:“中原来人?”
“中原来人?”羽曦亦是如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