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根张呵呵一笑,“我说着玩的,没想到,吴教授这么配合我,真栽到了沟里。”
吴道咧了咧嘴,露出了豁牙,“配合你,我不能搭上一颗牙吧?你那嘴,一定是开过光的。”
“我嘴上没光,心中有光,”草根张的眼睛,望向了窗外。华灯初上,大都市笼罩在梦幻中。
车子开进了林荫道,这里有几座小山,环绕着一片幽静的别墅区。里面的道路,特别干净,花草树木,也是精心修整过的。
“大城市里,还有这样的好地方,”草根张忍不住赞叹。
“这可是省府宿舍,”吴道说。
胡秘书瞟一眼草根张,“我公爹是高官。”
吴道扭头看草根张,草根张却面无表情,好像这高官,和他们村的村长,没多大区别。
一进大厅,就看到了小赵,坐在轮椅上,眼神有些呆滞,望着门外进来的人。
“吴教授来了,你也不打个招呼,”胡秘书埋怨。
“有个屁用,”小赵目视前方,根本不看吴道。
吴道尴尬地笑笑,胡秘书赶忙打圆场,“你出事时,要不是吴教授,调集那么多专家,你还能坐在这儿吗?”
“靠!”小赵更不愤了,“除了坐着,还能干嘛?!”
保姆递过来一杯水,小赵一把推开了,杯子掉到了地上,摔得粉碎,“喝那么多干嘛,还得尿裤子。”
看着他的动作,草根张眉毛抖动了下,脸上露出了笑容。
小赵的脸,忽然转向了草根张,“你笑什么,小屁孩,没挨过揍吧?!”
草根张收住了笑,“你还能站起来,我替你高兴。”
小赵的脸,抽搐了两下,“趁我没发火,赶紧滚!”他又抬手指吴道,“还有你,一起滚蛋!”
胡秘书上前,摸了下小赵的头,“看你,这么大火气,气大伤身呀。”又捋他胸口,“消消气,这小兄弟,可是来给你治伤的。”
小赵上下打量草根张,“就他……胡丽华,你今早出门,是不是撞树上了?”
“咋说话呢,”胡秘书扭了下小赵的耳朵,“人家可是神医草根张!”
小赵被气乐了,“从我出了事,啥样的神医,咱没找过?”
“你找过中医吗?”草根张问。
小赵满脸不屑,“中医能干什么,整半锅草根,熬一碗苦汤,有个屁用,也就糊弄下,看不起病的乡下人。”
“我看病很贵的,”草根张笑着说。
小赵直撇嘴,“你不是说我能站起来嘛,我要是站起来了,得给你多少钱啊?”
草根张看一眼吴道,“吴教授请我来的,不要钱。”
小赵招呼保姆,“把我存折拿过来。”
保姆进到房间,拿出一个存折,递给了小赵。
小赵接过来,扔给了草根张,“我上班十五年了,这是发的工资,一分钱没动过,只要我能站起来,这钱归你了。”
草根张揣进了兜里,“好,我收下了。”
小赵嘴角抖动了下,“我要是站不起来呢?!”
他话音未落,草根张忽然上前两步,双手一插,把他抱离了轮椅,往沙发上一撂一翻,小赵就平趴在了沙发上。
小赵惊呼一声,双手撑着,要直起上身,却被草根张,一掌拍了下去,趴在那里,动弹不得。
草根张在他脊梁骨上,来回揉捏摸索几遍,忽然“嘎嘎”两声脆响,紧接猛地一拍。草根张停止了动作,过了十几秒钟,他双手抄到小赵腋下,把他抱了起来,竖在了地上。
草根张松开了手。小赵瞪着惊恐的双眼,往地上看。自己确实是站着的,没有瘫在地上。
吴道不住地揉眼睛,生怕自己看花了。
胡秘书笑成了一朵花,眼泪却在哗哗往下淌。
谁也没有注意到,草根张的头上,正在冒热气。
小赵活动了下,身子僵硬,不怎么听指挥,但他却实实在在站着,没有倒下去。他左顾右盼,有些语无伦次,“丽华,你扶着我……不用了,你快去楼上,把咱爸妈……你还是先扶我一下,让保姆去……”
胡秘书扶住了他,他努力抬腿,想走两步。
草根张坐在沙发上,头上冒了汗,正在调理气息,他抬手制止小赵,“先不要动,你腿都僵住了,明天我才能发功,再给你治。”
小赵放弃了努力,“那我先站会儿吧,站着的感觉,真好啊!”
吴道也走过来,从另一边扶住他,“张老弟刚给你纠正过来,还是先坐下,稳定稳定吧。”
草根张摆摆手,“没事儿,他愿意站,就站着吧。”
小赵甩开了吴道,“你滚一边去!”
吴道坐在了草根张旁边,手搭在了他肩上,“张老弟,我真是没看错人啊。”
草根张冲他一笑,“吴教授,咱俩该滚蛋了。”
小赵急眼了,指着草根张,“你不能滚蛋,”又指吴道,“你可以滚蛋了。”
胡秘书晃了晃小赵的膀子,“赵小盟,怎么说话呢?!”
赵小盟咧嘴笑了,“那就都别滚蛋了,留下吃饭,我得好好庆祝下。”
草根张抽出桌上的纸巾,擦了下脑门上的汗,“我得回去休息下。”
“好,我们先回去吧,”吴道先站起来,往门口走去。
草根张经过赵小盟身边,被他一把抓住了,“我得告诉你密码啊,你可得记住了。”
草根张微微一笑,点了下头,手在赵小盟腰间,轻轻拍了下。
目送他俩出去,赵小盟回过神来,在腰间一摸,他“咦”了一声,手伸进兜里,掏出了那本存折。他翻开了,看着自己的名字,愣在那里,干张嘴,说不出话来。
走出别墅区,草根张就找公交站。吴道拉住了他,“老弟,进省城了,老哥领着你,去开开洋荤。”
草根张拍拍兜,“我没钱啊。”
吴道拍拍草根张的肩,“跟着老哥混,钱不是你考虑的事儿。”
对面不远,霓虹闪烁的大字,麦烤木西餐厅。吴道不由分说,拉着草根张,走了进去。
里面纤尘不染,墙壁都能照出人影儿。吴道整了下领带,大摇大摆,走在了前面。
草根张跟在后面,低头看到脚上的布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感觉超级别扭。一条胳膊,伸了过来,挡住了他的去路,“先生,您找谁?”
草根张愣住了,“找谁,你这里不是饭店吗?”
那人指着一个牌匾,让他看上面的字:衣冠不整者,禁止入内。
草根张伸着脖子看,还揉了下眼睛,“我不识字,这上面写的什么呀?”
那人揪住了草根张的领子,“请您出去。”
吴道刚坐下,正要招呼服务生,却看到服务生,正往外推草根张。他紧走几步,小跑了过来,“他是我请的尊贵客人,你要干什么?”
服务生松开了草根张,“穿成这个熊样,也敢进这里吃饭,还尊贵客人?”
草根张整了整领子,“都说狗眼看人低,还真是这样呢。”
吴道赶忙打圆场,“老弟,明天我领着你,先买几身好行头。”
那服务生,却不依不饶,又拦住了草根张,“先生,请你放尊重点,我没有看低你。”
草根张嘻皮笑脸,“我说狗眼看人低,你又不是狗。”
服务生表情很严肃,“我就是狗,还是贵宾犬呢,可不是乡下来的笨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