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道急了,怒视服务生,“你狗粮吃多了吧,怎么不懂人话呢?!”
“对不起,先生,看在您的面子上,我不跟这乡巴佬,一般见识了。”
服务生拿着菜单走了,草根张沉着脸,余怒未消。
吴道拍拍他,“消消气,人靠衣裳马靠鞍,张老弟,你也太不注意形象了。”
菜上来后,草根张傻了眼。
没有筷子,只有刀叉。
这怎么吃?!
吴道微微一笑,左手拿叉,右手拿刀,教草根张切牛排。
草根张的两只手,笨得像猪蹄子,“他娘的,洋厨子也太懒了,还得自己切。”
吴道闭着嘴,正优雅地咀嚼牛排,听了草根张的话,差点笑喷了,“老弟,你想吃干煸牛柳,明天咱去土菜馆子。”
吴道打了个响指,服务生送来半瓶红酒,“先生,这是您上次留的酒。”
吴道拿起个大玻璃杯,却只斟了浅浅一底,递给了草根张。
草根张不接,“我喝一口,脸比酒还红。”
“路蚁十三啊,我从国外带回来的,院长想要,我都没舍得呢,”吴道不由分说,放到了草根张面前。
吴道端起酒杯,跟草根张碰了下,“切丝!”
草根张撇撇嘴,“还切丝呢,切个块,就累了一头汗。”
吴道再也憋不住,喝进嘴里的路蚁十三,全喷了出来。
大厅里有人吵吵嚷嚷,脚步声杂乱。
服务生在尖叫,“有医生吗?快来帮帮忙啊!”
草根张放下酒杯,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迎面碰上那服务生,“我找医生,你跑出来干嘛?”
吴道本来不想动,只好也出来了,“我俩都是医生!”
服务生如遇救星,一把抓住了吴道,“您快跟我来!”
在一个雅致的小包间里,有个胖子,躺在了地上。
吴道上去,摸了下鼻息,又扒开眼,看了下瞳孔,“好像是心梗啊,这……”
心梗得做心肺复苏,这活儿又脏又累,吴道不愿干,拿眼看草根张。
草根张摸了下兜,皱起了眉头,目光四处搜寻。
桌上有一盒精致的牙签,草根张一把抓了过来,抽出了一根。
牙签极细,极锋利。
草根张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抓起那胖子的手,猛地刺了下去。
周围的人,一声惊呼。
那根牙签,竟然把胖子肥厚的手掌,一下子刺穿了。
众人张大的嘴,还没等合上,牙签已被拔了出来。
一颗黑色的血滴,从胖子的手掌心,渗了出来。
吴道咧咧嘴,“也不打点麻药,这得多疼啊?!”
草根张笑得咧开了嘴,“不疼,他能醒过来吗?”
“醒过来?!”
众人的目光,都聚到了胖子脸上。
奇迹呀!
众人又张大了嘴,吴道的手,则不住地揉眼睛,他怀疑自己眼花了。
胖子已睁开了眼,眼珠在不断地转动,“我怎么躺地上了?”
“吱哇”怪叫的救护车,停在了西餐厅外,几个白大褂,推着担架车,冲了进来。
胖子被四个人,抬了起来,放上了担架车。
胖子却挣扎着,坐了起来,“你们干什么,我没病!”
他抓担架的手,感到了不适,便抬了起来,放到了眼前,“我手怎么破了,快给包扎下,我不去医院!”
两个白大褂,一左一右,把他摁倒了,前面的拉,后面的推,车子往外跑去。
众人一哄散开,闪出了去路。
有个姑娘,悄声跟在担架车后,也往外走去。
那个服务生,却一把抓住了她,“小姐,您不能走。”
“我得陪我朋友,去医院,你为啥不让走?”
“小姐,您还没结账呢。”
姑娘的脸,一下子红了,她小声问:“多少钱?”
“八千八百八十八……”
姑娘的脸,一下子白了,“我们只开了一瓶酒。”
服务生的脸上,露出了鄙夷,“那可是洋酒,牌子很硬。”
姑娘的目光,望向了门外。
胖子已被推上救护车,车门刚关上,就疾驰而去了。
姑娘的脸色,黯淡下来,“我朋友请我来的……”
服务生的嘴,快撇到了脑后,“没钱啊,那还充什么大尾巴狼?!”
“你……”姑娘的脸,由白转红,眼泪掉了下来。
“哟嗬,这不是庄大小姐嘛,”吴道看着那姑娘,一脸的幸灾乐祸。
草根张也认出来了,姑娘是庄梦周的女儿,庄晓蝶。
胖子是庄晓蝶的同学,家里开了个小工厂,挣了不少钱。
庄晓蝶长得漂亮,还是教授的女儿,从上高中时,胖子就开始追求她。
庄晓蝶却很清高,死烦胖子,说他一身铜臭气。
五六年了,虽然胖子穷追不舍,她却不怎么搭理他。
今天早晨,庄晓蝶和她爸,大吵了一架。
她想让老爸,帮忙通融下,转到医学院来,继续念本科。
庄哓蝶上的医专,学的是西医临床。
庄教授很绝决地说:“有本事你自己考,我帮不上忙。”
庄晓蝶摔了碗,扔了筷子,“有你这样的爹,还不如没有呢!”
早晨饭没吃好,到中午了,还憋一肚子气,根本吃不下。
晚上,庄晓蝶觉着饿了,而且饿得前胸贴后背。
胖子及时出现了,要请庄晓蝶吃大餐。
腹中空空,囊中空空,还不想回家。
破天荒地,庄晓蝶接受了邀请,跟着胖子,进了麦烤木西餐厅。
幸福在猝不及防时,从天而降,胖子有点眩晕。
“砰”地一声,服务生打开了那瓶洋酒。
胖子“啊”了一声,手捂着胸口,瘫倒在了地上。
庄晓蝶回过头去,看到了那瓶洋酒,抓住了救命稻草,“那瓶酒,我们根本没有动呢!”
服务生的脸上,写满了轻蔑,“小姐,那瓶酒,已经开了。”
草根张拽了下吴道的袖子,“教授,既然请我,我们师姐的账,您也一块付了吧。”
吴道摸摸兜,“张老弟,我身上的钱,刚好够咱们的。”
吴道转过头,笑嘻嘻看着庄晓蝶,“孩子,别害怕,我回去了,让老庄来救你。”
庄晓蝶的头,低了下去,“我爸他……他没钱。”
“呵呵,这个……这个嘛……”吴道扯了下草根张,向包间走去。
草根张没走,还坐了下来,对服务生说:“给我拿枝笔来。”
服务生一脸冷笑,“先生,我们这,不打白条子。”
草根张的目光,射出了两把刀子,扎向了服务生的双眼,“我让你拿枝笔来!”
服务生一个激灵,下身一紧,又一松,有几滴尿水,溅在了裤裆里。
他转身而去,不但拿回一枝笔,还有一张大白纸,放在了草根张面前。
草根张抓起纸,扔到了服务生脸上。
他从内兜里,掏出一摞支票,提笔写了起来。
写完后,把笔一扔,扯下写好的支票,递给了服务生。
服务生的眼珠子,快要掉出来了,扫视着那张支票。
支票上,有小写,有大写,不多不少,八千八百八十八。
“先生,开假支票,是要坐牢的……”
草根张已站起身,“上面有银行的电活,你可以问一下。”
服务生手拿支票,跑向了吧台,抄起电话,按支票上的号吗,拨了过去。
“工农银行嘛,这里有张友根先生签的支票……”
“是张友根先生吗?”
“是啊是啊……”
“张先生签的支票,一千万之内,随时兑现。”
“啊……”服务生手拿电话,大张着嘴,再也合不上了。
他放下电话,走到草根张面前,又是点头,又是哈腰,却说不出话来。
他表情痛苦,举着手指头,一个劲儿指自己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