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萍接过药,草根张又递过来一个包。她接过来看,里面是个砂锅,“你想得还真周到。”
李德勤接了过去,拿出砂锅,倒上了一副药,接水泡上了。
“友根,昨天用的药,不能用了?”李德勤揉着肚子问。
“用了,也只管当时,”草根张说,“热水锅里加凉水,锅还会开。”
李春萍搅着锅里的药,“喝了这个药,就相当于抽了柴火呗。”
草根张呵呵一笑,“这药是添柴,不是抽柴。”
李春萍不懂了,“本来就热,你还添柴,不会烧干了锅?”
“我添的柴,不是普通的柴,”草根张很自信地说。
李春萍把草根张,拉到了一边,“我爸说,前两天说话太冲,伤到你了……”‘
“你想哪里去了,”草根张急了,“我会拿治病当儿戏吗?”
李春萍还是不大放心,“衙内说,你就用治病,收拾过活阎王呢。”
草根张偷瞄了一眼李德勤,“这是我老丈人啊,不是活阎王。”
药在砂锅里,泡了一天。
下午下班前,草根张跟着李春萍,到了她家。他把砂锅放到炉子上,打着了火,亲自看着熬。
李春萍系上了围裙,“我先做饭,你等会儿再熬,不行吗?”
“不行,”草根张搅了搅,盖上了锅盖,“这药要饭前吃。”
“以前,你开完药方,就不管了,这次,咋这么上心?”李春萍笑着问。
“这次是给老丈人治病,当然得上心。”
砂锅里冒出了热气。草根张拿下锅盖,轻轻搅动着。
“你可不能打击报复啊,”李春萍拿起毛巾,帮草根张擦鼻尖上的汗。
“你咋这么想,”草根张推开了她的手,“好像不认识我了!”
李春萍弹了下他的脑瓜,“是你啊,表现有点怪怪的。”
李德勤下班回来,药已经熬好了,沏在了碗里。
李春萍端给了他,让他先喝下去。
李德勤尝了一口,不凉不热,便一气灌了下去。
过了十几分钟,李春萍端上饭来,“爸,你觉得怎么样?”
“没啥感觉,不如昨天的药好。”
“那就先吃饭吧,这药治本,见效慢。”李春萍心里却想:“别出岔子,就好。”
饭后半小时,草根张回学校了。
李德勤研了墨,铺开了宣纸,要给人写几幅字。
刚提起笔来,便觉口干舌燥,“萍萍,给我泡杯绿茶来,要浓一点的。”
李春萍跑了过来,“爸,友根说了,吃这个药,不能喝茶。”
李德勤把笔一扔,拍了拍手,“你不泡,我自己泡,要干死了!”
李德勤昂着头,急匆匆往外走。李春萍忽然惊叫:“爸,你脸怎么了?”
李德勤摸了下脸,有点烫,“发烧了吧?”
他来到镜子前,往镜子里看,也吓了一跳。他的脸上,密密麻麻,布满了红色小疙瘩,“怪不得我口干舌燥,这么难受呢!”
“让友根来看看吧?”李春萍拿起衣服,往门口走。
李德勤叫住了她,“别叫这小子了,我去医院里,找个西医看看吧。”
李春萍陪着李德勤,到了县医院。
医院里的医生护士,都认识李德勤。
挂号,问诊,各种检查化验,一路绿灯,用了不到两个小时,全部完成了。
坐诊的医生,翻看着厚厚一摞化验单,“李主任,您这是药物过敏啊。”
李德勤说,他刚喝完中药。坐诊医生说:“就是这个中药引起的,您把中药停了吧,我给您点抗过敏药,吃两天就好了。”
李春萍在旁边,拽了下李德勤,“还是叫友根来,看看再说吧。”
李德勤怒吼,“叫他来干什么,继续害我啊?”
活音刚落,草根张走了进来。李春萍一脸惊喜,“你怎么来了?”
“我去了家里,邻居说,你们来医院了,”草根张说话时,在李德勤脸上,扫了一圈。
李德勤不搭理草根张,对坐诊医生说:“赶紧给我开药。”
坐诊医生认识草根张,抬起头来,用征询的目光,看着他。
草根张微微一笑,“这是喝中药的正常反应,你不用管了。”
李德勤一拍桌子,“什么正常反应,明明是你报复我!”
李春萍瞪大了眼,“爸,你怎么这样说话?”
李德勤命令坐诊医生,“你赶紧给我开药,不要听他的。”
李春萍看医生左右为难,便拉起了李德勤,“爸,咱们还是听友根的吧。”
草根张也上来,一边一个,架起李德勤,往外就走。
出了医院大门,李德勤还吵吵,“萍萍,你不能听他的,他成心让我难堪。”
草根张看着李德勤的脸,“我都没想到,这药见效这么快呢。”
李德勤把一摞化验单,扔给了草根张,“人家说了,是药物过敏,你想要我的命吧!”
“您别急,咱先回家,过一个小时,就会见效果,”草根张抓着李德勤胳膊,一直没有松开。
回家后,李德勤平静下来,进了书房,写字去了。
李春萍问草根张:“怎么喝下你开的药,脸上就长疙瘩?”
“这是拱出来的火,”草根张轻描淡写地说。
过了半个多小时,李德勤从书房出来了,“你俩进来,看看我写的字。”
两个人跟着进去,草根张低头看桌上的字,李春萍却看李德勤的脸,“爸,你不难受了?”
李德勤抬起手,摸了下自己的脸,“脸还有点烫,胃里却不难受了。”
草根张抬起头,瞅李春萍一眼,两个人会心地笑了。
第二天,草根张又来,亲自把药熬好,分成了两份,端了一份,放到了李德勤面前。
李德勤端起来,喝了一口,直皱眉,“这个药,太难喝了!”
李春萍接过去,闻了闻,“没啥怪味呀!”
李德勤直咧嘴,“往下咽时,感觉肚子里有东西,想把它顶出来。”
草根张又把药递了过来,“这也是正常反应,第二天喝药,就这感觉。”
李德勤正照镜子,“在你那儿,啥都正常,我看我这脸,越来越不正常了。”
草根张笑眯眯地说:“脸没事儿,反正您也年龄大了。”
李德勤恼了,“啥意思,说我老不要脸?”
李春萍赶紧接过碗,“您得听话,先喝药,别老找茬儿,怪不得我妈都不愿搭理你了。”
李德勤这才接过碗来,憋一口气,把药硬灌了下去。
李春萍穿一身红,像朵娇艳的花儿。草根张抱着她,向自家堂屋里走。
草根张脚下踉跄,快抱不住了,眼看着,李春萍就要掉到地上,“春萍,你咋这么沉了?”
李春萍娇媚地一笑,“我是千金嘛。”
旁边看热闹的人,都在起哄:“赶紧抱起来,掉地上,可就不吉利了!”
草根张心头一紧,腿一哆嗦,吓得睁开了眼。外面有人,正在用力砸门。
他蹬上裤子,跳下床,拽开了门。
李春萍站在了门外,一脸焦急,说话带了哭腔,“友根,你快去看看,我爸他……”
“他怎么了?”草根张拿过一件衬衣,披到了光脊梁上,忙着认袖子。
“他脸上的疙瘩,全都化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