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二的车子,开得飞快。草根张和高雅,一人抱一个大碗,十分紧张,生怕撒出一滴汤来。
车开到药店前,停下来时,碗里的炖鸡,还是热的。
吴二先跳下了车,拉开了车门。草根张和高雅,一人端着一个碗,小心翼翼跳下车,往药店里疾走。
到了楼上,看她们四个,竟然都睡醒了,瞪着眼,呆呆地看着上方。
陈姐端着饭,跟了上来,“一到饭点,不用叫,她们就睡醒了。”
两碗炖鸡端进来后,香味儿弥漫开来,四位大小姐,竟然自个儿坐了起来,都朝碗里看。
草根张拿来四个碗,把鸡分成了四份。
高雅端着碗,亲自喂杨倩倩。当碗里的鸡,还剩两块时,杨倩倩把碗推开了,艰难地吐出了两个字:“狗……剩……”
高雅心里激动,手颤抖了下,碗差点掉地上,“倩倩,你是说,给狗剩儿吃吗?”
杨倩倩愣了会儿,才费力地点了下头。
“好,太好了,我这就去,”高雅走到门外,又转身回来,“倩倩,你吃饱了吗?你吃饱了,我再去喂狗剩儿。”
杨倩倩坐在床边,不再说话,也不再有别的反应了。
高雅端着碗,往外走去,“倩倩你别生气,我这就去喂狗剩儿。”
狗剩儿吃完两块鸡,竟然甩甩耳朵,站了起来,还舔了下高雅的手。
一股暖流,涌进了高雅心里,“哈哈,有门儿,看来这解药,就是金丝伞了。”
喂完狗剩儿,高雅跑回了楼上。
她们四个,已经吃完了饭,都坐在那里。虽然一动不动,却不像以前一样,倒下就睡。四个人的目光,还是呆滞的,除了杨情倩,吐出了两个字,其他人没说一个字。
草根张叫过陈姐,悄悄嘱咐了几句,然后招呼吴二和高雅,“咱们再回去吧。”
车子出了城,高雅唱了起来:“衙内离了珙桐县,进山寻找金丝伞……”
草根张冷着脸问:“找金丝伞干啥?”
“干啥?”高雅把唱词,憋了回去,“救人啊,都看到曙光了!”
草根张却叹口气,又摇了摇头,不再言语了。
“啥意思啊,大哥,”高雅急了,抓住了草根张的袖子,“有话你明说,行不?”
“这个金丝伞,”草根张顿了下,看着窗外,“只能暂时缓解一下,拖延些时间。”
吴二瞟一眼高雅,嘴角挂着嘲讽的笑,“如果解药这么容易找,咱们会去凑钱吗?”
高雅的劲儿,顿时泄了一多半。过了好大会儿,他又坐直了身子,“能拖延,也是好的,咱们可以再想办法。”
草根张点头,“说得对,咱们去找余大爷。”
“找余大爷干啥?”高雅一头雾水。
草根张却不再说话了,闭目养起神来。
吴二却唱了起来,“衙内离了珙桐县,出城就吃闭门栓……”
高雅给了吴二一个爆栗,“瞎唱的什么玩艺,咱都出城了,还吃哈闭门栓?”
到了老余头家,果然吃了闭门栓。篱笆门上了锁,院子里静悄悄,一个人也没有。
那只大黑狗,已经认识他们三个,隔着篱笆门,冲他们摇尾巴。
草根张大喊了几声,余音在山谷里回荡,却没有人应声,看来是出远门了。
高雅瞅一眼吴二,“都是你唱的!”
吴二咧着大嘴,“我这嘴,可没那么灵光。”
高雅白了他一眼,“好事儿不灵光,坏事儿一言就中,是个乌鸦嘴,”
“哇……”吴二学起乌鸦叫来,“衙内出城入深山,余大爷快把身形现……”
“哥,你唱啥呢,一点都不好听,”有人在背后,拍了吴二一下。
吴二转过头来,马上一脸惊喜,“大柱,你在哪里藏着呢?”
大柱抬起头,指了指一棵大树。
“你在树上躲着,怎么不应声?”
大柱不回答,把吴二拉到了树下,让他抬头往上看。
吴二这才注意到,这棵树高大无比,树叶密不透风。
“这树上有鬼,”大柱附在吴二耳边,悄声说。
草根张恰好走过来,大柱说的话,都被他听到了,“大柱,你不怕鬼吗?”
“嘿嘿,鬼有啥好怕,都是鬼怕我……”大柱不好意思地笑了。
这棵高大无比的树,一般人根本爬不上去,但大柱能上下自如。
爬上这棵树,进入它的树冠后,就与外面隔绝了,既看不到外面的世界,也听不到外面的声音。而且里面有个鬼,会揪着人的耳朵,在树枝间转来转去,让人再也找不到下来的树枝,人就会被困死在树上。
以前的时候,德山不信这个邪,背着一根长绳子,独自爬到了树上。
他背的绳子,有二百多米长,是尼龙的,结实无比。
德山心想:“找不到下去的路,我就把绳子拴个粗枝上,顺着绳子,溜下去就是,他娘的,这活人还能叫尿憋死?!”
德山爬树后的第二天,他老婆来找老余头,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说德山爬树上一天多了,到现在还没下来呢。
老余头摇头叹息,“这个德山,我家大柱是傻子,他也傻了吗?”
“他就是个浑人,”德山老婆大哭起来,“他就是死在了树上,也得见个尸首啊。”
“别哭了,”老余头摆摆手,又回头喊大柱,“你快上去看看,是死是活,都要背下来。”
大柱听了,高兴得一蹦三尺高,向那棵大树奔去。
平日里,他只要爬那棵树,下来后,准挨老爹一顿胖揍。
大柱来到树干前,噌地一下,手脚并用,就窜了上去。七八十米高的树干,他用了不到两分钟,就消失在了树冠里。
一进树冠,大柱就呲牙乐了。
德山像头猪一样,四蹄倒攒,被绳子捆着,挂在了树枝上。他看到了大柱,高兴得哇哇乱叫,却不会说人话了。
大柱解下了德山,德山却不能动了。大柱只好把德山,绑在了背上,顺着树干,溜回到了地面上。
德山在家躺了五天,才恢复了知觉,他老婆说:“你该去谢谢老余头爷俩。”
德山打了十斤酒,割了十斤肉,送到了老余头家。
老余头说:“人没事就好,乡里乡亲,不用这么客气。”
大柱却开心地不得了,连续半个月,大嘴上都有油光。
有一次,余庆生喝多了,在路上碰见了德山,一边上下打量,一边嘿嘿冷笑。
德山被看得发毛,厉声喝问:“你笑什么?”
“我笑你这条命,还值十斤酒,外加十斤肉,”余庆生说完,晃晃悠悠地走了。
德山冲着他的背影大骂:“他娘的,你这条烂命,半毛钱都不值!”
大柱断断续续,讲着树上有鬼的事儿。
吴二和高雅,围着大柱,问东问西。
草根张仰头看着大树,一直沉默不语。忽然,他挥起拳头,猛捶了下树干,“迷魂香,就在这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