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雅念完,看看睡着的四个人,眼泪掉了下来。陈姐已泣不成声,捂着脸跑了出去。
草根张脸色阴沉,没有说话。吴二跑了上来,“友根,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草根张咬了咬牙,问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你吃饱了没有?”
吴二有些诧异,“我吃饱了,可没撑着……”
“好,那咱们出发,去野人谷,”草根张往楼下走去。
高雅破涕为笑,“就是嘛,给他们钱,最准当。”
吴二紧跟着草根张,跑了下去。高雅出了门,又回头看了一眼,“这些个大小姐,可都是如花似玉啊。”
高雅到楼下时,吴二已发动起了车,草根张坐在了副驾上。他刚跳上车,车子便像离弦的箭,轰鸣着飞了出去。
走在路上,三个人都阴沉着脸,谁也不说话。
气氛太压抑,车里的空气,似乎能拧出水来。
吴二第一个沉不住气了,他干咳了两声,看看草根张。草根张低头打磕睡,根本不理他。倒是坐在后边的高雅,跟他呼应了下,也干咳了一声“二哥,去了把钱都拿上,也不够八千万啊。”
“我有办法,”吴二目视前方,很自信地说。
高雅撇撇嘴,“你有啥办法,卖身啊?”
吴二对着后视镜,怒目圆睁,“我这熊样的,你买啊?”
“靠,我才不买呢,我想回家找爹,这老头儿本事大,肯定有办法。”
吴二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爹老早就没了,就是在,也不当官啊。”
草根张忽然睁开了眼,“我爹更不当官。”
“你老丈人当啊,”吴二提醒。
想到了李春萍,草根张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疼了起来。这根针,好像隔一会儿,就扎一下,而且扎得越来越狠。他赶紧调匀了呼吸,利用呼吸,去调脉息。
还好,过了一阵子,脉息调了过来,心不疼了。他长出了一口气,这个时候,可不能乱了方寸。
进了野人谷,吴二就朝德山小楼开。草根张扭头对他说:“先去余大爷家。”
吴二愣了下,但没多问什么。
高雅有点急,“不先去拿……”他看吴二不吱声,也把话咽了回去。
车到了余庆生大门外,吴二把车停下了。
三个人跳下车,就看到远处有个人,正朝这边跑。
跑近了,原来是德山。德山朝他们挥挥手,也不搭话,就朝余庆生家跑去。
草根张叫住了他,“这么着急忙慌的,干什么呢?”
“嘿嘿,”德山笑了,“我们炖鸡呢,我去大生子家,拿蘑菇。”
小楼那边的灶房,今天宰了几只土公鸡,要犒劳病友们,还有在小楼干活的人。
德山过来打牌,听说炖了鸡,就不愿回家了,还掏钱买了一箱名酒,要跟干活的人,好好喝一杯。
余庆生见了好酒,特别开心,跟德山说:“我家里,还有金丝伞呢。”
金丝伞,是一种传说中的蘑菇。只有千年以上的五针松下,才能长出这种蘑菇。
五针松是野人谷这边,特有的松树,也是最名贵稀少的。别说千年以上的,现在连百年以上的,现在都找不到一棵了。
土公鸡炖金丝伞,香味儿能翻过山,把人的魂儿都勾走。
听了余庆生的话,德山眼睛都绿了,“狗日的大生子,你怎么不早说,鸡都快炖熟了!”
余庆生看看那箱酒,咽了口唾沫,“你买的这酒,我不是刚看到嘛。”
德山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少废话,在哪里放着呢,我这就跑去拿。”
“你去问我老婆,她……”余庆生的话,还没说完,德山已窜了出去。
余庆生赶紧追出去,从怀里掏出半张纸币,“你拿上这个,对上了号,她才能给你。”
德山晃了晃手里的半拉纸币,对三个人说:“不跟你们废话了,我去拿蘑菇。”
三个人也掉转回头,,跟着德山,进了余庆生家。
余庆生老婆,正在晾衣服。德山进门就喊:“快把金丝伞拿出来。”
女人看着德山,“什么金丝伞,你又疯了吧?”
德山把半拉纸币,给了女人,“大生子让来拿的,你麻利点,等着下锅呢。”
女人却不慌不忙,也拿出了半拉纸币,两半张严丝合缝,对成了一张,她才转身进了屋。
女人再出来后,拿着两个干瘪的小蘑菇,给了德山。
德山撕开一个,里面的纹络,全是金丝状。他又放在了鼻子下,闻了闻,高兴地连连点头,“不错,就是它,二十多年前见到过。”
草根张凑过去,也闻了下,“没什么香味啊?”
“进锅才出味呢……”德山话没说完,转身就向外跑去。
草根张招呼他俩,“咱们快跟上,也去看看,先不去余大爷家了。”
三个人上了车,嗷嗷狂奔,在小楼前,追上了德山。
他们下了车,跟在德山后面,跑进了灶房。
灶房里热气腾腾,弥漫着炖土鸡的香味儿。
看到德山进来,余庆生揭开了锅盖。
德山走路时,已把金丝伞,撕成了一条条的金丝。他走到灶台边,就把手里的金丝,撒进了大锅里。
余庆生拿着大铁勺,轻轻搅动,对草根张他们三个说:“你们来的,可真是时候,太有口福了。”
余庆生盖上了锅盖,又在灶里添了几根木柴,“你们先出去吧,再炖上半个钟头,就可以开吃了。”
德山咽着口水,拉往了余庆生,“你也得出去,我怕你在这儿偷吃。”
余庆生甩开了他的手,“我得看锅呢。”
“那咱俩一块儿看,”德山拿过板凳,坐在灶前,拿起烧火棍,挑动着柴火。
余庆生按了下他的肩,“你老实坐着吧,火不能太旺。”
十五分钟后,淳厚的香味儿,从灶房里涌了出来,在小楼前后飘散,又弥漫了整个山谷。
付书记和病友们,正在松下静坐。有人开始翕动鼻子,而且流下了口水。
所有人都睁开了眼,“什么味儿啊,这么香?!”
有个病友,找到了香味来源,指着山下喊:“是咱们灶房里,飘出来的。”
除了付书记,所有人都爬了起来,提着蒲团,往山下跑。
付书记想拦住大家,招着手喊:“你们还没完成功课呢。”
根本没人听他的,跑得快的几个人,已经进了小楼,直奔灶房了。
余庆生拿着大铁勺,敲着锅沿,“都出去吧,排队等着,人人都有份儿啊。”
草根张他们三个,一人拿了个大碗,也排在了队伍里。
排到灶前时,大铁锅里的炖鸡,还有一半儿。
余庆生用大铁勺量,不管端的家伙什大小,每个人都是一勺。
给草根张盛上了,他却不走,“生哥,给浇半勺汤吧。”
余庆生看看后面排队的人,后面的人七嘴八舌说:“给草根张两勺吧,我们没意见。”
余庆生顺水推舟,又给了草根张一勺。
草根张眉开眼笑,向每个人道谢。他端着满满一碗,刚走到车跟前,吴二和高雅,就追了过来,“多要了一份,你可不能独吞啊。”
草根张却招呼吴二,“赶紧开车,咱们回去。”
高雅捧着碗,咽了下口水,“咱们不吃了?”
草根张端着碗,上了车,“拿回去,让她们吃。”
高雅马上明白过来,抢过吴二手里的碗,合到一个碗里,也端着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