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栉?风栉?起来了啊!”
还剩一刻钟宴会即将开始,外面的小太监也催了三次,我终于狠下心来叫醒风栉了。
他睁开双眼,一贯清明熠熠的桃花眼此时却蒙上了一层迷胧的水雾,好看勾人的紧,却没有什么男子女相之说。
“快起来,你可是今日庆功宴的主角,真快迟到了!”
他又闭上了眼,在我耐心快要到达临界点的时候豁然睁眼。此时,他的桃花眼又恢复了以往的神采。
我默默收回了正准备“犯罪”的双手,冲他笑笑,“快,咱们估计得用跑的。”
宫道上,他拉着我的手跑的飞快,只在身后留下了裙裾飘飞,以及跌跌撞撞的太监侍女。距殿门口还有几步路时不约而同的停下,相视一笑。
让我出乎意料的是,禅初竟然跟上了,呼呼喘着粗气给我们整理妆发,跟着我们一起入了大殿。殿上宾客满堂,余光扫去,目所能及的我认识的竟有那么多。
“风继淮参见陛下。”
……
我没有跟着他行礼。
我呆呆的看着凤位上的人,觉得……觉得好心疼好心疼。
她看着我笑,示意我快行礼。可是我不敢,现在的她瘦削虚弱的像一个瓷娃娃,我怕我低头抬头的间隙,她就碎了。她的周身是尽管有阮妃姐姐高超化妆术的修饰,也再遮掩不了的沉沉丧气。
“参、见、陛下。”
我随着风栉入了座,刚才行礼的地方立刻涌上舞女,没人看得见那几滴遗留的水渍。
靡靡乐声中,我兀自垂眸,风栉突然抬手将我的手紧紧握住,眼中是莹润的光。可是他什么也没法说。
因为,让我大姐变成这样的始作俑者,正是他的哥哥,他的亲哥哥。
我恨皇上,可我不恨他,我看的很明白。
往幕府的席上望去,娘亲没来,可我与爹爹视线相撞。爹爹的眼底翻滚着暗沉沉的滔天怒火,只是在看到我的那一刹那,又瞬间变得温柔慈爱。
他抬起手向下压了一下,冲我露齿而笑。
安。
我与风栉对视一眼,显然,我们都明白。
吊了一晚上的紧张情绪顷刻回落,我看也不看自己桌案上摆的蜜浆,伸手就捞过风栉的酒杯,就着他刚才留下的还湿润的痕迹一饮而尽。
我冷眼看着宴会上的热闹,可却怎么也没有办法像以前一样融入他们。对我这样一个从富贵应酬堆里长出的人来说,这真的是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
这么多貌是情非的人啊,假假的应酬着,伴着靡靡之音将庆功宴推到了尾声。
“诸位将士远征辛苦,三月有余的艰难鏖战击退南夷主力军,将其公主纳为质子。这些都是……”
千篇一律的鬼话怪谈。
所有要论功行赏的人,都端着酒杯起了身。我托着腮,扬起脸看着风栉。
他是真好看啊,可是一点都不女气,英武俊俏的很,让人忍不住一看见就笑着调戏两句。他是真颜色,也是真英雄,更是打败南夷军的骁勇战士……还是,我的夫君。
圣旨赐婚此举,好是我和风栉,坏是当今的皇上皇后。
我偷偷把蜜浆扣到了桌子底下,如无其事的端了杯小酒,一口又一口。酒是好酒,可偏偏没占个天时地利人和,让人没什么多饮的兴致。
在皇上的废话终于结束,他们举杯共饮的时候,我终于挪开了一直停留在风栉身上的目光,转向了莫家席上的莫子改。
他虚虚的拿杯沿抵住唇角,可是未沾一滴酒水。视线越过一个个高大身躯筑成的人墙,涣散却又有神的看着那个人。眸中的深爱和心疼不比我和爹爹少半分。甚至,还比我们多了些什么。
可悲否?可悲。
可是就一点点,真的、是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