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娥梦中惊醒,眼前漆黑一片,她道是那些匪贼半夜来报仇,心中暗道一声不好!伸手往床上抓去,嘴里道:“夫人,你没事吧?还在不在?”
床上无人回应,但她伸出去的手被另一只手给抓住,以为是那少妇,刚要开口,却发现那只手手劲奇大,拉住她的手要往里拽,她英眉一扬,手中运劲,反力把伸过来的那只手给拉了过来,那只手猛的回缩,接着听见轻如微风的移步之声,一个声音突然响起道:“还不进来!”
那个声音听起来甚是熟悉,吕娥确定就是睡在床上的妇人声音,但此刻说话的语气却多了几分阴险妖媚,来不及细想,房门被猛的撞开了,黑暗之中也看不见门口有什么,只是有一双眼睛像两盏微灯一样泛着凶光,好似财狼猛兽。
吕娥双指夹着鬓角的青丝,捋断一根在额头轻点了一下,向着油灯的方向一掷,油灯滋的一声又复燃了,吕娥双眼扫视,见那少妇正站在桌子的对面阴森的看着自己,样貌虽没变,形态神情却跟换了一个人一样,没有了原来的凝稳庄正;此刻眼带秋波,嘴角微扬,带着轻佻的邪笑,而门口站着的人,衣着正是她那被杀死的丈夫,脸上的绒毛卷长,挡住了五官,已不见原貌,只有一双眼睛滴溜溜的乱转,手里正拿着一个鲜血淋淋的人心在吃。
屋内灯影摇曳,照印着几个人的身影在墙上微微颤动,少妇邪笑着开口道:“承蒙吕将军留宿之恩,只要你把十万阴兵交出来,我们今天就不难为你,你意下如何?”
吕娥心中一惊,知道自己中计,但阴兵之事,知者甚少,况自己连夜启程,未有丝毫怠慢,他们如何得知内幕,且早早的在此埋伏等我?心中难以计较明白,但事到临头,也顾不得多想,她退后一步,昂然道:“此事牵扯重大,关系国本安泰;你们既知道我是谁,就快速速离开,不然休怪我格杀勿论!”
少妇咯咯一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是吃敬酒的人,一场厮杀在所难免,可惜你这一副好容貌,若为男子,必定能偷得天下少女心,就连我明知你是女的,还忍不住钦慕你;要是你被我所擒,就做我的新宠吧”!
吕娥闻听此言,勃然大怒,喝道:“大胆!休得在我面前污言秽语……”,话音一落,吕娥随手一挥招出藏兵符,口中念动咒语,欲先发制人;而那少妇和门口的怪人竟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在等着她出招,吕娥不解其意,只是募的发现自己竟招不出藏兵符里的兵器。
少妇大笑几声道:“听闻本朝的皇帝为了奖赏你的军功,特地让人用碧焰池里的水做了九张符纸赐给你,号称御焰九章,你用这九章符纸修炼藏兵符,能装天下神兵利器,就算以一敌万也能全身而退,但眼下你中了我的毒,已经指望不上这九张符纸了。”
吕娥大骇道:“不可能!我是武灵圣体,百毒不侵!”
“不错,你是百毒不侵,所以我只能在你的梦里下毒,刚才在梦里,你的师兄敬你的那杯茶水就是毒药,虽然你的身子没有什么异样,但你的灵力已被我困住,使不出道术了。你若不愿交出来,我们就杀了再找,动手!”
话音一落,门口站着的人一声咆哮,一口吞掉了手里剩下的半颗心脏,双手似狼爪,趴在地上,身体躬缩,忽的猛地往前高高窜起,冲向吕娥,行速之快,人所罕见,吕娥没了道法难以招架,好在从小到大习练的硬功夫高人一等,此刻只有本能的往后一翻,躲过了这一击,那怪人间不容发,反手一挥便撕裂了一支床腿,吕娥连忙避让,险些被他抓到,暗自诧异道:这怪人有千钧之力,且发自他本身,并无借助道法,什么人能有此等骇人之力!
那怪人连撞带打,屋子里的板凳床木应声毁坏,吕娥接连闪避,毫无还手之力,但那怪人好像浑身有使不完的力道,一击猛过一击,吕娥却精气受损,身体越渐虚衰,好几次险些被那怪人的掌风击到,再难僵持,唯有夺机而逃。
那个阴阳怪气的少妇正堵在门口,吕娥见她除了下毒,应该不难对付,几个翻身到了门口,正要出手攻她,不料一条蟒尾夹风扫来,她根本不及反应,被打了个正着,飞了一丈开外才落到地上,口中鲜血涌出,已然受了重伤。
“没了道法还这么难缠,造化这徒弟确实难对付,快把她了解了,找出阴兵。”
吕娥以手扶地,勉强坐了起来,看见那怪人不知何时长出了一条长长的尾巴,才明白刚才那一击是他打的,心知自己今天在劫难逃,哼了一声道:“你难道是窃梦妖娘梦姬,而他就是兽心人面臣召!”
少妇闻听此言,神色微微的变了变,随即笑道:“好眼力!我们两个许久没露面了,还以为早被人忘了,想不到你年纪轻轻还能认出我们,一定是造化跟你提的,让你小心我们吧!”
吕娥微微一愣,不想自己竟猜对了,她曾听造化说过,世上道术变化万千,修炼之法也是千奇百怪,而这位梦姬修炼的就是窥探人心,窃梦偷思的方术,那个臣召修炼的是人兽通灵术,此术凶险残毒,要想练成,先把自己的心取出来,再放入想要变成的野兽的心,若修炼成功,兽心与躯体融合,人便有了野兽之威能,更有甚者同时放两颗或更多野兽的心,修炼者也就能获得相应的本事,臣召就是同时放了狼心和蛇胆,这才有了这一身兽能。但此术过于凶险,绝大多数修炼者都挺不过取心的这一环节,所以能练成的人少之又少,不是走上绝路,一般人也不会修炼此术,能修炼成功的都非常人所能对付,这二人在方术中曾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当年苍妖劫渡,造化在找寻能人异士时,他们也曾想借机搏一搏功名,却被造化定为邪术妖人给拒绝了,后来就销声匿迹,杳无音讯;吕娥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今时今日会让自己碰到。眼下自己毒上加伤,已无反抗之力,心中担心的却是这十万阴兵被劫,逆臣难平,天下不安,心下不忿道:“你们二个已是道术前辈,应知顺应天理、普惠苍生;怎该助纣为孽、逆天行事?”
梦姬咯咯一笑道:“天下苍生?你是苍生,我们也是苍生,普天之下的人都是苍生,你既然想着他们,怎么就不想着我呢?我曾也以为天理昭彰,善恶有报,可活了这么多年,也没看到几个好人有好报的,所以我想通了,天下人的难应该天下人受,谁也改变不了。”
“谬论!”
“谬论?造化教出来的弟子果然也跟他一样不通世事!这些道理,跟你们怎么说也是说不明白的;臣召,快动手。”
臣召哼了一声,一个飞身跃到吕娥身前,举起利爪就要动手,吕娥圆睁双眼,满腔愤慨。以为将死之际,突然一声巨响,屋顶被人打破,一个身影飞身而下喝道:“休得害人!”
吕娥突见有人从天而降,不知何故,听声音是个女的,看身形却是个和尚,身穿灰袍,外套无袖纱衣,项上挂着一串硕大的佛珠,臣召不理来者,双掌照直劈下,那人双手从项上带起佛珠相抗,却不曾料想臣召的力道之大,有如千钧,逼得她双腿岔开全力相抵,却也抵挡不住,费力的转过头对吕娥道:“这厮身上一股怪力,我恐怕难以抵敌,将军快走!”
吕娥看见她的脸方知她确实是个女的,五官甚是标致,她强撑着站起来刚要开口,梦姬站在门口阴冷的说出一句:“往哪走?这里就是阎罗殿,来了就别想走……”
那女和尚咧嘴一笑道:“你说了可不算……”,说完便抽身而退,一手拉着吕娥,喊了声:“跟我走!”
步履之快让吕娥毫无防备,转眼间就被她拉着走到墙边,吕娥眼见身前就是墙壁,那人却无丝毫停留,照直要往墙上撞去,慌忙要往后退,那女和尚却紧紧的拉着她道:“别怕,闭上眼!”
说话间已经要撞到墙了,吕娥惊的双眼一闭,就觉得耳边风声呼啸,自己却没撞到墙,睁眼一看她和自己竟在房间的另一面墙边,心中大惊不已。
臣召原本见他们往墙里走,跟着也扑了过去,却扑了个空,二人突然就不见了,一回头发现她们在相反的方向,也是莫名不已,唯有站在门口的梦姬诧异道:“这是……天罡法步!”
话音未落,女和尚拉着吕娥如鬼魅一般行踪飘忽,转眼就到了门口,梦姬伸手要拦,二人瞬间就出了门口,梦姬对着臣召吼道:“快追,绝不能让她走了!”,臣召闻言,一个纵身跃到门口,追了出去。
女和尚用天罡法步带着吕娥逃出房间,二人奔下楼梯,仓皇往外逃去,经过楼下大堂时见掌柜和店小二的尸体躺在地上,被人开膛破肚挖了心肺,死状残忍恐怖;门口散落着一地的金色羽毛,金羽鸟也硬挺挺的死在地上,吕娥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金羽鸟见死尸时会一反常态,只因它感应到了不寻常的戾气,自己却误会了,画地为牢害死了它,心下不免自责。
二人刚逃到门口,就听见后面瑟瑟啸声,臣召已飞扑至大堂里,女和尚眉毛一皱道:“好快的身形,我的天罡法步修习未深,只能逃到这了,将军先走,我挡住他!”
吕娥一怔道:“不行,你对付不了他。”
女和尚见臣召近在咫尺,急道:“你不走我们就都要死在这,等你走了,我自有办法脱身!”,说完话,双手紧握佛珠迎上了臣召,吕娥稍一犹豫,想到自己虽置生死度外,但身上阴兵关乎天下安定,不可因小失大,大喊道:“天下苍生必记你一功,自行保重!”
说话间,吕娥解开院中马匹,翻身上了马,臣召正和女和尚斗在一处,梦姬刚刚赶到门口,见吕娥上了马,急忙喊道:“快追他,别让她走了!”
臣召飞身越过女和尚想去追吕娥,却不料半空之中被女和尚用佛珠套住了脚踝,生生被拉了下来,再一起身,吕娥已经扬尘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