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县城门之外,正当黑衣人手执火鞭,在屋顶上追逐名扬的纸虎时,一个道人身穿黑白相间的道袍,手执太虚拂尘、拂尘手柄上刻奇珍异兽之像,骑着一匹黑色骏马,远见此景,眉头一皱,也骑着马跟了上去,等到黑衣人出了城门后,已经不能再跟上天上的纸虎,她却仍不停留,一直在路上飞腿狂奔,那道人快马加鞭却仍然追不上,直追到日出时分,黑衣人才在一片密林中停下脚步。
等到道人追上来时,已不见黑衣人的身影,但路旁边的树木有被烈火焚烧的痕迹,道人下马查看,迟疑了片刻,还是跟着踪迹追了上去,走了千步不到,在林木中看见一个废弃的庙宇,黑衣人正坐在废墟当中。
道人匆匆忙忙迎了上去,走近后对着黑衣人的背影急切道:“白若,东西拿到了吗?你追赶了一夜,到底是在追谁?”
“哼!我在追一个能让我兴奋的对手。”
那道人听她说话,语气怪异,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疑惑道:“你……”
黑衣人猛地站了起来,转过身看着他,道人见她满面赤红,惊惧道:“你……你是赤若!你怎么出来了,上主不是已经将你封住了吗?”
黑衣人以赤红血眼盯着道人,冷冷道:“我就是白若,白若就是我,你们怎么封住我?除非杀了我!哈哈哈……章仇太翼,你是不是太天真了!要封住我的人,我会让他们全部灰飞烟灭,今天就从你开始。”
章仇太翼见势不妙,起身想要逃跑,赤若挥动火鞭想要击他,却不料突然全身痉挛,难以控制,五脏之中沸腾炽烈,痛入肺腑;整个人顿时倒在地上蜷缩翻滚,哀痛连连,手上的火鞭也掉落在地上。章仇太翼见情形突变,知道南明离火让她耗灵过巨、元神大损,已经难以支撑;只听见她口中一直喊道,给我水,给我水……
他本想去取水,突然回想起上主曾经和他说过,若然赤若再次苏醒,再难封存,此人也命不久矣,即可弃之。想到这里,他弯腰在赤若的身上搜了搜,从她怀里拿出了那本《无源预》,脸上一喜,起身要走,却不想被赤若双手死死抓住,嘴里乞怜道:“我要水,给我水……”
章仇太翼用力一脚把她踢到墙边,一挥衣袖,转身便走,出了林子后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
及至天光大亮,浊子炎睡了一觉醒来,双眼一睁,突然想到昨夜自己是在等袁莹,等了许久竟然睡着了,可袁莹到现在也不见人影,心里惶惶不安,连忙起来要去找她。
进城后,他实在饿得难受,就去常去的那家店点了几个包子和一碗稀饭,一边吃着,一边就听见旁边吃饭的人聊天道:“哎!你们知道吗?听说昨晚有妖怪在城里作乱,县衙里的官差为了抓妖怪都死光了。我说我们这闹妖精你们还不信,之前那朵蓝田无故失踪多半就是太漂亮,被妖怪抓走了”
一听见这话,浊子炎刻意侧耳听着,不时的还往那边瞄了瞄,心想县官定是怕把衙役死的真相说出来,影响自己做官的名声,所以把这些事都推到妖怪的头上,但接着听到另一个人神色紧张的回道:“我就说我昨晚看见妖怪了,我媳妇还不信,昨天晚上我听到屋顶上有声音,一睁眼就看到屋顶上一个长长的大洞;我连忙起来查看,等我到院子里往上这么一看,竟看到一个鬼影在屋顶上跳来跳去,追着一个在天上飞的纸老虎,手上还拿着一个带着火的藤条,我吓得立马躲进屋子里;早上起来跟媳妇说,她就是不信,但好多家屋顶上都被烧了大洞。”
“哦!那有没有人出事啊?”
“你耳朵聋啦!官差都死光了,你说有没有人出事?多半是那朵蓝田太漂亮了,把妖怪都给招来了,许多人都说昨晚在许郢巷那边听到了打斗声,好多家屋顶坏了也是那一片……”
浊子炎一听这话,慌忙拿着包子结了钱,就往外跑,许郢巷正是袁莹住家的地方;他慌忙的赶到袁莹家,一到门口就看见破碎的院门,院子里面也是一片狼藉,他脑子顿时一片空白,不敢深想,就这么一步步的走到了屋子里,里面倒没什么变化,只有桌上放着一个奇怪的盒子,里面还有两本书。
想起袁莹昨晚说的话,浊子炎隐隐觉得这里面事情并不简单,但他最为关心的还是袁莹的性命,出来问了左右邻居,都说没看见袁莹,他静下心来想了想,至少还没发现袁莹的尸体,未必身遭不测,这件事如果真的跟妖怪有关,那就只能到了崇皇道场再找人查探了,只是心里默默祈祷,但愿上天有眼,善人不遭恶报。
他把袁莹桌子上的书放进盒子里装好,不想这盒子有机关,一关上,里面的机关启动,自动就封死了,如此设置,这书也必定很重要,她虽不识字,心思却很缜密,这东西也不便带着,就在袁莹的院子角落里挖了个深洞给埋好了,填好土后,放了几块砖在上面压着,怕被人看出土被翻过的痕迹。
都弄好了之后,他在城里匆匆忙忙的买了些干粮和几件换洗的衣裳,就出了城往云落山方向走,原本想买匹马,奈何自己不会骑马,况且一匹马配上马鞍和脚蹬要二、三两银子,他还是有些舍不得,便就此作罢。
浊子炎仗着自己的脚力好,登程上路,赶了一天,到日暮时分也已走了近百里路,只是这样赶路太耗费体力,一两天尚可,久了人也吃不消,所以也逐渐放慢了步子;但此时他抬头看天,见乌云集聚,遮住了落日的云霞,太阳尚未完全落山,已被乌云遮的不见半点光亮,一场雨近在咫尺,得赶紧找地方落脚,只是这一截路人烟稀少,两边都是林木,不见半个人家,哪有落脚的地方呢?
他心急火燎的一边赶路一边左顾右盼找着人家,此时天已经全黑了,无意中发现路边的林子里隐隐有红光闪烁,他以为是里面有人家在烧火,心里一喜,就要去里面找,却又发现没有明路可走,只是有几颗树有被火烧过的痕迹,就在这几棵树之间有人的脚印,他就循着这个踪迹往里面走,没走多远就看见了一间破庙。
他既喜又惊,喜的是这庙虽破,好歹有屋顶能容身,惊的是看不到人,地上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烧着火,忽着忽灭的;等走进一看才知道,这烧着的是一根长鞭,不知为何火光闪烁,忽明忽暗,而旁边躺着一个穿着一身黑衣的人,正是昏迷的赤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