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吕娥左手手掌摊开向上一扬,一道火纸飘荡在众人头顶,须臾就被烧为灰烬,但那纸灰并不散落,从中射出烁烁白光,众人定睛细看,那白光竟是数行文字,其文写道:阴司启鉴!诉状者袁义,洛阳长水县人,卒年二十四;生时为长水县官役,共抓获盗匪五十八人,夺回失窃银两四百三十二两;自问功绩平平,却问心无愧,不曾以公谋私、贪赃枉法;我本以为人生在世,各尽其职、各司本命,事当如此;可叹直到冤死之后来到地府,调查之后才知长水县衙差役共两百一十九人,却有两百一十三人结党营私、勾结匪盗、巧取豪夺;不但私设赌坊、暗开娼妓之所,还杀人越货、滥收私费。其余几人虽独善其身,却也遭受排挤,难有作为;当日因我撞破雷鸣、陈海与盗贼浊三暗分赃款,意欲揭发,故此被二人加害,更把罪名构陷给盗贼浊三,直到今日仍然沉冤未雪;然世上之事皆记载于阴司的功过录上,一查便知,功过罪行亦无所隐藏,我辈冤魂,必在地府等到因果报应之日,罪孽之徒魂归地府,受审获刑,方可结案!
等到白光散射的字全都暗灭后,周围所有人也都清楚的看到了上面所写,有人吓的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嘴里含糊道:“真的有鬼,人死了真的会下地狱,我知道错了,求阎王爷饶命,不要让我在地府受刑……”
杨捕头与雷鸣、陈海等人此时方知躲得过阳世躲不过阴世,真的有森罗地府,自己做的事就算不被打下十八层地狱也必定要受尽各种酷刑;想到刀山油锅、阿鼻地狱,已吓得脸色苍白,直冒冷汗,手上的刀都握不紧,险些掉到地上。
就在众人手足无措、惊慌四顾的时候,杨捕头突然指着吕娥哈哈大笑起来,笑完之后摇着头道:“想不到你这个将军还会这些弄人的法术,你以为用这障眼法就能骗到我们放你们走,今天你们走了,我们才是真正的尸骨无存,弟兄们,都别上当,我们一起上杀了他们,要下地狱也是他们先下。”
这一番狗急跳墙的话多少起了点作用,有不少人又重新握紧了手里的刀,面露狰狞;但还有数十人心中害怕,犹豫不定;吕娥看着蠢蠢欲动要冲上来的官差,后退一步道:“恶鬼也是恶人死后变得,你们本有机会改邪归正,行善积德弥补罪孽,却不懂迷途知返,偏偏要戴罪而死。”
杨捕快一边冲向二人一边喊道:“少废话,先送你们下地府再说!”
众人也随之跟上,浊子炎见四面被围,无路可逃,唯有吓的紧紧靠在吕娥身边,吕娥却丝毫不慌,从腰中捻出一张绿色符纸,口中念动真诀,那道绿符灵光一现,竟在空中变出几十张弓,每张弓上都有数十支箭,众人还没近前,吕娥喊了一声“放”,便立刻飞箭如雨。四周一片惨叫之声,众人应声倒地;顷刻间,府衙的前院里地上全是死尸,就只剩下吕娥和浊子炎站在当中,还有那数十个失魂落魄,不曾握刀上前的人。
浊子炎见上百人只在转瞬间命丧黄泉,这才知道吕娥要杀他们简直易如反掌,拖到最后一刻才动身,无非是想劝说他们悔过,给他们一条活命的机会,可这些人早就被蒙了心窍,哪会回头?跟他们说教无异对牛弹琴;他心里嘀咕道:虽说吕娥是军将,但总归是女儿身,又是道门中人,心怀慈悲,总想着给人留条后路,可这些人坏事做尽,哪一个都该死,要是我有这本事,才懒得跟他们废话,全都杀了,一个不留。
仅剩的数十人见吕娥取人性命如此轻易,全都吓得跪地求饶,吕娥一挥手道:“你们既然害怕,就应该有悔过之心,我今天放过你们,日后你们当思行善积德,消减罪业,因为就算你们能从我这逃脱,也难逃死后地府之刑。”
那数十人连连点头,随后转身拼命跑出了县衙;前院之中除了一地的死尸便只有浊子炎和吕娥二人,凄风暗夜,萧瑟绵惶,只有掉在地上的几支火把印着一小处的火光;浊子炎正要开口,忽然发现不远处有个身影向着二人微微鞠了一躬,然后凭空消散了,纵然看不清面容,但那一身捕快的身形加上刀柄上悬挂的平安符,浊子炎不由张大了嘴,用手指了指,吕娥点头道:“不错,那正是袁义;他的鬼魂正在地府审判,这只是他三魂七魄中的一魄。”
浊子炎还想问他魂魄的事,耳听得身后有人哆哆嗦嗦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全都死了!”
吕娥见县令踉跄着跑了出来,开口道:“他们朋比为奸,相互勾结,不但诬陷浊兄弟,还想杀了我们灭口,我只能出手杀了他们。”
“啊!他们竟然这么大逆不道,连将军都敢害?大人在上,我……我不知道他们竟会做出如此犯上作乱的事情,还请大人恕罪饶我一命。”
看着跪在地上的县令,吕娥想了想道:“你身为县令,管教无方,手下之人为非作歹、是非不分;还怎么安顿一方百姓?至于他们的事,你到底是主谋还是确实不知,这日后我自会调查,现在先想好如何善后吧。”
“回…回大人,平日里我都是按照国法朝规来教导他们,哪知这帮下属毫无感化之心,胡作非为,不听劝诫,此事我自当严查不怠,看还有没有余党;至于善后,衙门不可无人办案,我会上书刺史大人,调派部分衙役暂驻,另外再招揽一班忠勇之士为朝廷效力,大人请放心,这次我一定亲子选拔,不会再让不法之徒浑水摸鱼了;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他们身前毕竟是官府的人,突然死了这么多人,刺史大人定会追查,还请将军留下一封亲笔书信禀明原由,我也好跟刺史大人交代。”
吕娥略一沉吟,看了看一头长发的浊子炎,对他道:“浊兄弟,你在此等候片刻,我进去留下手书,一会还有要事跟你说,切勿离开。”
浊子炎有些疑惑的点了点头,看着吕娥转身进了衙门内堂,他便等在门口;县官看着满地的死尸,吓的魂飞魄散,用衣袖掩着侧面,顺着墙角摸索着走出县衙,把仅剩的几个巡夜的兵丁还有看守城门的守卫全都叫过来处理死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