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铁链妖人抱着鸠异仓皇逃走,吕娥飞身从屋顶跃下,拔出地上的方天戟,浊子炎急道:“你怎么不追他们?”
“我身上余毒未清,尚不能使出全力,强行对敌难以取胜,所以今天只能让他们逃走了,不过等我回到崇皇道场,一定会跟师父通禀,让所有在外师兄弟留意此人。”
浊子炎点头道:“你能活着回来就是上天有眼,我明明看见你被她刺了许多刀,还跌落悬崖,那么多伤口就是流血也流干了,你是怎么活下来的?还恢复的这么快!”
吕娥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浊子炎,回他道:“一日之别却是百转千折,我专程来到这长水县就是来找浊兄弟你的。”
“找我?”浊子炎诧异道。
“不错!”,吕娥点了点头。
在浊子炎把吕娥放在马上,把马赶落悬崖后,她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抱紧马背,本也以为必死无疑,不料这匹挟翼乌鬃原来长有一对肉翅,平常都收在身上,不易看到,但在这关键时刻,天性使然让它张开双翅,虽然没有羽毛不能高飞,但也阻住了坠落的势头,最后落到地上只受了点轻伤,吕娥这才明白它为什么叫挟翼乌鬃。只是她趴在马背上身受重伤,流血不止,落入这万丈深渊下无水无粮,最后也难逃一死,想到这里,她拍了拍乌鬃马道:“你这一双翅膀无法翱翔,我们终究还是逃不离此地,把我放下,你自己另找生路去吧。”
说完话,吕娥翻身从马上滚落到草地上,只觉得浑身痛楚难言,命不久矣;乌鬃马站立在她身旁只是一动不动的看着她,也不离开;吕娥渐渐觉得身体沉重,神智不清,双眼情不自禁的想要合起来,但她心里清楚,现在自己一闭眼昏睡过去,此生便就长埋于此,虽然生已无望,但毕竟身为一代名将,仍旧带着一副傲骨和倔强,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生机。
她靠着一口气硬挺到天明日出,身上的血流到地上把四周的草都染成红色,已到了强弩之末,再难支撑,终于慢慢合上了双眼,恍惚间忽然听到有长者敲着竹子由远及近的清唱道:“天时坠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她睁眼相看,竟是一位老者手里拿着竹筒,骑着一头毛驴行了过来;一看见躺在地上的吕娥,慌忙下了驴,快步走到吕娥身边,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看道:“将军受伤过重,血已流干凝固,若是普通人早已气绝身亡,将军竟能强撑至此,实在坚毅过人;好在我有奇药能止伤生血,等我马上救你。”
老者说完话,从怀里拿出一个药瓶,倒了些药粉在左手掌心处,他左手平摊,托着药粉一动不动,吕娥躺在地上也能闻到那药粉散出的芬芳花香气味,片刻的时间就引得周围成百上千只蝴蝶争相飞到掌中来嗅药粉,不一会就把他掌心的药粉采嗅光了,他又拿出另一只瓶子倒了些药粉在吕娥背上的伤口处,那些蝴蝶便立即飞到吕娥的背上逐粉,吕娥初时没有知觉,慢慢的觉得伤口处有酥痒的感觉,过了约有一刻钟,药粉消融,那些蝴蝶也慢慢都飞走了,吕娥身上的伤竟好了大半,她勉强用力撑起上半身,坐在地上道:“多谢老人家救命之恩。”
老者微微一笑道:“你觉得我这药粉如何?”
吕娥想了想道:“这药粉果有奇效,说是灵丹妙药也不为过,我遍阅皇城,也不曾见过有如此疗效的药粉,只不过用蝴蝶做药引,有些故弄玄虚了。”
老者哈哈大笑道:“这两种灵药需用蝴蝶的口液才能融合奏效,所以我把花粉加在里面,引蝴蝶采集;你说故弄玄虚,倒也确实,但世人皆有爱慕之心,易被表象所骗,所以有时候故弄玄虚才能让其深信不疑,就好像佛祖现世也要有祥云彩瑞、金光护体才能让人信仰跟随。”
“信奉佛祖是因为他慈善仁本、普度众生,并不是靠的金光护体世人才去追随。”
“话虽如此,若佛祖只有济世救人的佛心,却无普度苍生的佛法,还会不会有人愿意聆听教诲?算了,将军心中固念太深,我多说无益,只不过我今天虽能救你一命,却不能救你一脉。”
见老者摇头叹息,吕娥略一沉思,慌忙单膝下跪,面带惊疑之色追问道:“老人家说的一脉,难道是崇皇道场?若老人家能洞悉天机,知道我崇皇道场在劫难逃,万望告知破解之法。”
“天意难违,天地造化之功皆不是你我凭一己之力可以扭转的,不过你已经遇到浊世子了,能得他相助,或许能有一线转机。”
“浊世子?”
“不错!他生于污世,长于浊庭,若能迷途知返,或可天朗气清。”
“浊世子我已遇见?生于污世、长于浊庭……难道老人家所说的是浊兄弟?”
老者哈哈一笑,点了点头,倒着身子翻身上了驴,那驴转头看了一眼,竟倒着往后走,老者一拍驴屁股道:“我倒着骑你就算了,你怎么还能倒着走,比我还没规矩!”
那驴咯咯的叫了两声,又正着往前走,好似跟老者在戏耍。吕娥见老者要走,站起身来拱手道:“大恩难以言谢,请问老人家姓甚名谁,我也好铭记心中。”
老人倒骑着驴望着她道:“我姓张名果;相遇即缘,今日之事将军不必挂怀,只是我有一言相劝,希望将军能记在心中,天地有情,人间有法,若有一天情法相悖,将军该如何抉择定要三思。”
吕娥点头答应,目送老者走远后,她自语道:“我从军多年,从来都是依法行事,若只讲情,人事皆乱,所以情又怎么能大于法?”
说完后,吕娥忽然想起自己身在断崖之下,不知怎么能出去,那个老人家能进来,必然能出去,她连忙翻身上马,往老者走的方向追去,奇怪的是,一人一驴明明是慢步闲走,她却追了半个时辰都没遇见,好在跑到了一条大道之上,沿路骑行,竟上了官道;她心里焦急难耐,浊兄弟生死不明,她快马加鞭的想赶到长水县请官府找人,最后赶到长水县的时候已是深夜了。
她本来见城门已关,正在思索该不该进城,不想看见一个铁链缠身的怪人跟着一只发着红光的蝙蝠身手敏捷的跳进了城墙,她这才下马,也跟了上去,只是身上伤势未痊愈,所以力有不逮,没有跟上,好在正在寻找之际发现了他和浊子炎,这才及时出手救了浊子炎。
等吕娥说完后,浊子炎摇了摇头道:“你碰到的事虽然奇怪,但总是好事,我这一夜可是命悬一线,最后还是被妖救了。”
“你被妖所救?”
见吕娥满面疑惑,浊子炎点了点头,把事情原委简单跟她说了下,当吕娥一听见名扬的名字时,心神一动,急忙问道:“是名扬师兄救了你们?他现在在哪?”
浊子炎想了想道:“他之前一直在红尘坊,刚才救了我们后,把鸠异送到了县衙的大牢,最后回到红尘坊抱着朵蓝田的尸体就不知道去哪了。要不然你让官府的人帮你去找,长水县不大,应该能找到。”
吕娥默然不语,过了片刻才有些无奈道:“名扬师兄道法高深、为人飘逸,做事随心而行,向来不循常理;此次不辞而别,离开崇皇道场,定是有什么心结未解,我既不知他的心结,更不能解开他的心结,找到他又该如何、又能如何?。”
这一副无助伤情的样子,浊子炎之前从未在吕娥脸上见过,虽然还是懵懂之际,但他也知道名扬于吕娥而言,绝非一般人可代替。只好劝慰道:“你说的也对,他应该是有什么事还没想通,不过终有一天会想通的,以他的本事,也不用担心,只要他不去找别人麻烦,也没人敢去惹他。要是有一天我也有他的本事就好了,看谁还敢欺负我。”
吕娥看了他一眼,正色道:“听你所言,你服用了妖精的丹元,难怪身上透着一股妖气,刚才我就是被这股妖气引过来的;没有修过道的人竟然能容纳妖精的丹元,实非常人所能,现在你也算脱胎换骨,还有了全名,可曾想过重返正途重新做人,为天下苍生尽一份力?”
浊子炎正要回话,忽然有大批差人举着火把,吵嚷赶来,一见浊子炎,有人大喊道:“浊三在这,别让他跑了!”
众人一拥而上,把浊子炎和吕娥团团围住,浊子炎想起身上背着命案,一脸慌张的看着吕娥,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