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晕了多久,浊子炎慢慢恢复了神智,眼尚未睁开,只觉得阵阵腐臭味直往鼻子里钻,虽然难闻,却让他记忆犹新,他猛地一睁眼,果如心中所料,自己被关在县衙的大牢里。
此时天还没亮,定是袁莹连夜报官,自己才被抓进来的,一想到袁义之死,无论是谁杀的,这个祸事,自己是背定了,一定要想办法逃出去。
他正心乱如麻,忽然听到旁边有人说话道:“你这个妖孽怎么也被关进大牢了,名扬到底没有放过你,哼哼……”
“鸠异!”浊子炎诧异道,这个女光头应该被关在女监,怎么会跑到自己隔壁来了?原本名扬把鸠异押来时双眼被挖,血肉模糊,鸠异不曾开口,刚好又是夜晚,所以牢房的捕快没有细看,以为是个和尚,就把她关进男监了,这个浊子炎自是不知。
“嗯?你不是朵蓝田,你是……那个地痞,你身上怎么会有她的妖气?”
“朵蓝田已经被你害死了,临死前她为了救我,把丹元给了我。像你这么歹毒的人,连妖都不如。活该你一辈子关在这里。”
鸠异冷笑一声道:“这个破牢想关住我!哼,我一定会出去的,不过你就不能活着走出去了”
浊子炎知道她所指之事,刚想回嘴,听到有人一边说着话走一边走了过来,连忙闭住呼吸仔细听着,说话之人越来越近,果然不出他所料,是雷头和陈头二位,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两个捕快径直来到浊子炎的牢房门口,脸上带着阴笑,打开了牢门,浊子炎警惕的站了起来,脸上也带着笑道:“二位头,你们来了,我知道你们肯定不会不管我的,毕竟这件事不是我一个人的事。”
雷头近前一步道:“浊三,你胆子太大了,被通缉还敢去袁义的家,现在这件事抖出来,我们大家都不好过。”
浊子炎试探的问道:“雷头,那天的事,我们都清楚,我刚好得手偷了点银子,只不过想把这个月没有上缴的份子钱给交了,没想到恰巧被袁捕快撞见,他不但要抓我,还要告发你们贪污受贿,他哪知道你我本是一家?后来你们动起手来,我就趁机溜掉了。所以袁捕快的死是你们下的手?”
浊子炎最后一句话说的格外轻,雷捕快和陈捕快都点了点头道:“这个袁义,整天装清高,四处寻事,邀功请赏,我们也就忍了,可他不但想断我们的财路,还想断我们的生路,这可就怪不得我们下手狠了。浊三,你也是个聪明人,这件事等到大人审案时,你全抗下来,后面我们自然有办法放你走,再给你点银子,你远走高飞,我们也高枕无忧,与大家都好,若是你不识相,非要鱼死网破,我保证你会被当堂打死,你明不明白?”
浊子炎深深点了点头道:“二位头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有你们保着,我当然是言听计从,只要二位头念在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上,饶我一条生路就行了。”
二位捕快对视一眼,又看了一眼浊子炎,哈哈大笑起来,浊子炎也跟着笑了几声,只是话虽如此,彼此各自都明白对方所说的话不能全信,这件事的始末真伪只有浊子炎一人知道,事后,二位捕快为求保密极有可能卸磨杀驴;而浊子炎贪生怕死,想让他心甘情愿的背上杀人的罪名恐怕也不那么轻易,假如他在堂上临时翻供,后果也难以控制。
正在几人大笑时,旁边鸠异突然插话道:“两位捕快可别上了这个地痞的当了,他贪生怕死,为了保命一定会把你们供出来的,依我看,最保险的就是把他的舌头割下来,让他说不出话,然后再写一份供词按上他的手印,到时候县官大人问起来就说他已经全盘招供,并且害怕受刑所以想咬舌自尽,亏得发现及时才保住了他的命,反正那个时候你们说什么是什么,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猛的听见鸠异说话,这三人都吓了一跳,这牢房虽然并不封闭,但两个牢房之间相隔的墙壁也算厚实,况且三人说话都是面对面小声交谈,稍远一点的人都难以听清,这隔壁的人又怎么能听见?
两位捕快并不知道鸠异会道法,像隔墙听音这些方术都不在话下;诧异过后,二人双眼一亮,都觉她说的话有如醍醐灌顶,着实是个好办法,雷捕快朝陈捕快使了个眼色,陈捕快连忙跑了出去,片刻后手里拿着一个铁钩、一个铁钳和一把匕首。
浊子炎心中大骂道:这个死妖人,都坐牢了还不忘害人,真该天打雷劈。眼看着陈捕快把牢里的刑具都拿了过来,吓得带着哭腔求饶道:“两位头,你们可千万别听这个妖人的话,只要你们能放我走,这件事我一定只字不提你们二位,我有多远走多远,永远也不会再回这长水县了,求求你们别动家伙,我们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于情于理你们也该相信我啊!”
“浊三,你可别怪我们心狠,我们倒不是不信你,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万一你为求自保临时变卦,我们两个的命可就没了;你若是乖乖的配合,我们就用钳子夹住你的舌头,一刀切断,你也少受些罪;要是你不配合,我们就只能用钩子钩破你的舌头,拉出来再下刀,那滋味可就难受多了。”
雷捕快手里拿着刀,几步走到浊子炎身前,浊子炎身后就是墙壁,已经无路可退,一双眼睛惊恐的看着他手里的刀,不停的摇头道:“不要啊,……雷捕快,放过我吧,我一定不会说的!”
雷捕快双眼血红,已经动了杀机,哪里会听浊子炎的话,上前用左手捏住他的下巴,恶狠狠道:“把舌头伸出来!”
浊子炎咬紧牙关,死不张口,雷捕快瞪了一眼旁边的陈捕快道:“还看什么,上钩子,他不张口,先把他嘴勾烂,再撬开牙齿把舌头给勾出来。”
陈捕快点了点头,右手用力握了握铁钩,浊子炎眼看他把钩子举起来,想到勾烂嘴巴再撬开舌头,浑身不由自主的打颤,既然逃不过去,还不如少受点苦。
陈捕快刚把钩子伸到浊子炎面前,浊子炎无可奈何的张开了嘴,把舌头伸了出来,两个捕快愣了一下,相视一笑。
“对嘛,你乖乖听话,我们省事,你也少受点苦。”
陈捕快拿起夹子夹住了浊子炎的舌尖,浊子炎一阵钻心的痛楚,忍不住流出泪来;雷捕快晃了晃手里的刀,慢慢对准了舌头,浊子炎死死的闭了双眼不敢看。
雷捕快正要下刀,忽然轰的一声,牢房的半边墙都倒了,闯进一个人来,三个人都受了惊,一动不动的看着进来的人,只见那人浑身上下被铁链严严实实的给缠住了,铁链又粗又长,拖在地上冰冷的伧啷声不绝于耳,根本看不清里面的人是什么样子,甚至是人是鬼都分不清楚,只有眼睛那有一条微缝,露着一对阴森的目光。
两个捕快见进来一个非人非鬼的怪物,连忙都后退了几步,想要逃跑,但还没到门口,就被那怪人一挥手的铁链给打趴在了地上,口中吐血不止。那怪人又转头看了看,忽然大吼一声,浊子炎吓得躲在墙角一动不动,忽然听到隔壁鸠异大喊道:“蠢货,你进错牢房了,我在这边。”
那怪人一听见鸠异的声音,眼睛一亮,一拳就打倒了中间的隔墙,看到鸠异没了眼珠,两个眼眶鲜血淋漓的坐在地上,嗷嗷的喊了两声,上前抱起鸠异大步往外走。
浊子炎趁铁链人抱鸠异的时候,慌不择路的从倒塌的墙缝飞也似得逃了出去,他也不知道往哪逃,只是千万别被那铁链人给追上,要不然以自己和鸠异的仇怨,休想她能放过自己。
虽然他跑的速度极快,没一会还是听到了铁链拖拉的声音,而且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急;他心里惶恐不已,只见那铁链人抱着鸠异,简直跟飞一样的追了上来;眼看就跟自己相距百步之外,他拼命的想跑的更快,但身子已经疲乏无力,那铁链人在身后一用力一挥手,瞬间有五六根铁链如离弦之箭一样从后面击向他,他竟茫然不知,只在那链子打中浊子炎身体的刹那间,一根方天戟从天而降,有如一道银光闪现,力道迅猛,打断了那几根铁链,浊子炎听见身后震耳的激撞声,猛回头就看见地上斜插着一根方天戟。
“惶惶天道,岂容你妖人放肆!”
听到说话声,铁链人和浊子炎都抬头而望,看见右边屋顶之上站着一个人,头戴凤翅冠,身穿亮银甲,月色寒光之下依然不减英豪之气,正是掉下悬崖的吕娥。
浊子炎高兴的喊道:“将军姐姐你没死啊!”
被铁链人抱着的鸠异一听声音就紧张道:“不好,吕娥竟没死,我们快走,她很难对付!”
铁链人听她说完,掉头就跑,虽然缠着一身的铁链,还抱着鸠异,他却跑的迅猛如飞,不一会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