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炳观办公间最近的小茶水厅一向只有助理、秘书和虞颖用。虞颖接开水的时候,难得英子姐也在。她脸色不太好看。
张助理和秘书都是男的,这附近的女卫生间只有虞颖和英子姐用。虞颖想起了什么,拿了个玫瑰花茶包蜂蜜给英子冲了杯热茶。虞颖放在英子面前:“英子姐试试,我不喜欢红糖的味道,这个好像对我也有用。”英子正惊奇虞颖怎么知道自己生理期,看了这个聪明的姑娘一眼后,却只是笑笑:“我也是,讨厌什么益母草、红糖水啊,怪甜不苦的。”
虞颖和英子闲聊起来。虞颖突然八卦心起,问道:“英子姐,你认识‘阿余’吗?”英子疑惑:“谁啊?”虞颖摇了摇头:“我也不认识。就,路总喝醉的听他说起过。”
英子笑了:“阿虞?可不就是你吗?”虞颖“扑哧”笑出声来:“看来路总有连英子姐都不知道的小秘密呢!”英子笑意更浓,不再回答。
秘书和张助理和路炳观商量着江志远的事,秘书道:“办公楼那边的意思是送去二线养老,权力也会慢慢收回。以后B城的戏不会再有他的份。”张助理汇报自己的调查结果:“江志远这个老狐狸,这些年孙子不是白装的。他自己眼看不行了,为了他的儿子,他一周之内拜访了四个老上级,其中的一个上将还大动肝火,应该是有什么把柄在江志远手上。他的儿子江云封现在P大就读,已经收到保送美国常青藤的消息。”
“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他倒是清楚。但全身而退是不是也太便宜他了?”
秘书问:“路总有什么想法?”
“开除出籍。”路炳观的眼里是寒冷幽深的光,投在张助理身上,“既然敢威胁上级,就好好借老上级的东风把这把火烧大。老上级不想晚节不保,他江志远想全家而退,就别想全身而退。”
一连五天,虞颖都联系不上江云封,又是一通无人接听的电话,虞颖气得跺脚。“小颖!”张助理喊她。
虞颖转场工作,问张助理有什么吩咐。
“这回咱们要里应外合,你的部分就是引导赵秘书查这几个人。”
“查?”虞颖看了看名单:“这些老干部,平白无故赵秘书也没有资格轻易审查吧?何况,用什么名义呢?”
路炳观走来,一面套上外套,一面打领带,点化她道:“不是真的查,而是作出查的假象。你想想赵秘书收到命令写通报情况的时候有什么表现,你就想办法作出相同的样子,行的端做得正是一回事,心虚的人却容易草木皆兵。其他的事张助理会做。”说着离开了。
虞颖点头,猛然看向路炳观的背影,自己嘟囔道:“不是说不会打领带吗?这么快学会了?”
路炳观上车,张助理从公文夹里拿出一张卡片,上面笔迹遒丽“炳若观颖”。路炳观收下,眉眼含笑,一天的疲累消失了,又恢复了活力奔赴下一谈判场。张助理多嘴了一句:“是,小颖吗?”路炳观掩下笑意,深深地看了张助理一眼,毫无保留,坦诚道:“是。张齐,谢谢你。”
虞颖收到了三个名字,又随机在档案库里挑了一个名字及其资料后做成文档放在电脑上。她闭上眼深呼吸了两下,关上了安全系统,把一个U盘插进电脑,等了五分钟拿走U盘,把文档拖进回收站。
虞颖才听完讲座,和同学打了声招呼本打算回家,看着操场上跑步的人,心里突然一阵烦躁。她抱着书跑去篮球场,眼睛锁定球场里的影子,没有一个扎着头发或穿着24号秋衣的人。虞颖喘着气却一点不觉得累,又跑回操场,逆着人群夜跑的方向,企图迎面遇到一张熟悉的脸。没有,真的没有,她听讲座的时候出奇地隐隐听到投篮的声音,心里想着球场夜里的光,仿佛他就在那,她那么那么渴望飞奔去找到他。可是真的等她跑完了半个校区,他都不在。云封,你在哪啊?
秘书处工作群的消息爆炸,虞颖意料之内。系统中了病毒,所有人电脑上停留着几个小时前启动过的文档,里面涉及四个高官的信息,明明白白地暴露在众人的屏幕上。维修人员进去了一趟,带出来不少消息,最近是地方审核和中央汇总的特殊时期,秘书处又正在重建资料库,那四个高官正巧都曾担任过同一职位,并没有什么特别,但是流传到私下,却足以滋生人们对人员查处的想象。维修人员修复后,重要文件一向是加密保存,没有什么大碍,回收站里的东西却是彻底被清空了,根本不知道那份写着四个人资料的文档出自哪台电脑。这可以说是一场事故,在办公场所又实在是正常的意外,虞颖有心地观察了,前段时间别的处正好也出现系统死机情况,何况,只是系统被锁,不影响资料安全。也正是制造这种无关痛痒的小情况,虞颖才有办法。
有人在群里公示道歉,最近只有他带了私人电脑进办公室,担心是之前启动过的VPN安全指数不高,传送资料的时候影响了系统运行。虞颖在冷风着呼着白气,收到了路炳观的微信:“做得好!(*^_^*)”
虞颖嫌弃地缩了缩下巴,忍俊不禁:“什么怪大叔啊?还用颜表情?”她摇了摇小脑袋,很“严肃”地给路炳观回了句:“谢谢!”看着带着年轻人的无语和老年人的友好的微笑表情,虞颖放大了路炳观的头像。那应该是他在美国西部旅行的时候拍的照片,还带着护目镜穿着登山服,他笑得很开心,一只手举着手机自拍。虞颖放大了照片,发现他肩上搭着一只手,明显还有个人和他一起,可是被裁掉了。那只手带着手套,看不出主人是男是女,这或许就是路炳观的“阿余”吧。
虞颖一边走在去地铁站的路上,一边想:“他和那些用佛教书法、养生太极、富贵花卉做头像的小老板们不是一个年纪,人也该活泼写啊,还不到三十岁,怎么就像个讨人厌的小老头啊?”
路炳观躺在沙发上,鞋子也没脱,看着手机屏幕傻笑。“阿虞阿虞阿虞”的备注被改成了“阿虞(*^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