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炳观安顿好了江云封的母亲，还给他租下了一间房子，威胁他不许再去找虞颖。江云封指着他的脑门：“你没有资格！”
路炳观一把握住他的手，恨不得折断他的手指。“就凭你住在我的房子里，我让你滚你就得滚。不想滚，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路炳观，阿颖住的也是你的房子吗？”
“她住的公寓是我租的，但是她每个月的工资都被我扣下一些付房租。”
江云封抽回手，觉得好笑：“我不会让我的女人这么辛苦。”路炳观敛眉一笑：“你不配说这样的话了。虞颖也不是你想的那样。”
江云封眼里藏着那日锋利的玻璃：“你不许再在我面前提起她的名字！”
“我再说一遍，你不配跟我提任何要求。在我眼中，你这种温室里的公子哥根本比不上虞颖。”
“可是她爱我——”
“她爱你？她这么骗过你吗？”路炳观饶有兴趣笑问江云封。江云封才发现，原来阿颖都没有跟他说过一句“我爱你”。路炳观似乎知道答案，自信飞扬：“她也许是喜欢过你，但是那种喜欢我从来没有放在眼里。还有，你知道的，她要嫁给我了。”
路炳观的车被保卫拦了下来。路炳观以为是别墅区换了保卫不认识自己，按下玻璃才看见保卫那张为难的脸：“路部长说，不让您的车进去。”
路炳观没多说什么，只是停了车在昏暗的太阳下走近路仕国的别墅。路炳观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其实他根本不想见父亲路仕国，不想跟他解释和争执，路仕国摆出一副要和他断绝关系的谱，但是又只有路仕国想见他，让他当面跟自己说清情况。
不如路炳观所料，路仕国在见到他的一瞬间大发雷霆。“你妈说你要结婚了？”
有多久了？母亲有多久没和父亲联系了？路炳观没有仔细听路仕国接下去的话，也不去接应卓云在一旁示意他说好话的眼神。
“父亲。”他打断了路仕国，“我喜欢她，我想娶她。她也愿意。我们打算结婚。”
“你，你都不打算跟我说一声？突然跳出来个人你就要结婚？是为了防肖剑秋呢，还是防我？”
路炳观依旧安然地坐在沙发上：“不是的。我们在一起三年了。她现在还是学生，我们不急着结婚，只是，互通了心意。”
“互通了心意？你妈说她是个P大的学生，她见过。她觉得满意。呵呵，她觉得满意？她以为是在三好学生吗？”
“父亲！”路炳观不愿意他继续说下去，不管将会说出伤害母亲的话，还是伤害虞颖的话。“就算是P大的三好学生，肖将军的女儿一辈子也评不上吧。”
“你！混账！她是个什么东西？除了有个暂时的北京户口，有什么是和你匹配的？心意相通？给我滚蛋！”
“父亲！”卓云都听出了路炳观言语间的愤怒，“你查她？”
“你这是干嘛？我儿子身边什么东西我都没权利知道吗？查她怎么了？我都不想深挖，光是知道了她的出身、家人，告诉你，你们不配！我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路仕国骂道。
路炳观反问：“出身？父亲难道是这样嫌贫爱富的人？父亲！这段时间，您从和肖剑秋来往，到对一个还没毕业的学生说出这样的话，这些行为，和您在办公楼看不起的那些人，有什么区别？”
路仕国压制了自己的火气：“不只是为你。我不是嫌贫爱富，家世这一条是互相的。大观，她一个普通人家的姑娘，能走进P大读书到今天，不容易。可是她和她的家人，根本没法儿消受你和你出生的家庭！”
路炳观幽幽抬眸，“所以，当初其实您怎么喜欢宋嘉，都不可能娶她的。对吗？哪怕今天的她是院长、代理负责人？”卓云始料未及他会这么说，自己心里倒没有什么计较，反而担心路仕国的反应。路仕国的身形在微微颤动，他从不远处的墙上取下挂着的一把剑，冲回来举起剑身狠狠向路炳观身上砸下。路炳观连剑鞘上的花纹都感受得清清楚楚，剑落下的最后一瞬间，他看到卓云惊慌的脸，不知道该为后妈对自己的担心感激，还是为这个女人毫无自己的立场觉得可悲。这样的女人出生名门，也将嫁进名门，一生一世，做名门的点缀、男人的附属。他路炳观，实在看不上。
路炳观身受此重击，稳坐沙发的身影摇摇欲坠。他干脆顺着沙发跪了下去，膝盖重重砸在地上。“父亲，您知道我今年多少岁吗？我多少岁，您就打多少下吧。”
不知道父子二人沉默了多久，卓云苦苦劝着双方低头，可是她的话语毫无作用。路炳观自右肩至周身，又开始扩散起一阵疼痛。
路仕国在他背后，最后说了一句：“我要见见她。”路炳观苦笑，见她？像电视剧里给点钱让她走吗？还是用雷霆之怒吓跑她？可惜父亲不知道，他已经用江云封的事买断虞颖这个新娘的所有权，虞颖不会另从二主。虞颖不曾真心嫁给他，竟然让他少了份害怕失去她的忧虑。
“我只会把我的妻子带来见我的父母。”
话说完。路仕国毫不手软，再次举起剑身重重打在路炳观后背。
他打得越重，路炳观反而越有一种“得偿所愿”的感觉。他的婚姻，不过是他一个人的坚持。
路炳观最后离开的时候，双手已经不能开车了，走起路来也是东倒西歪。路仕国躲进了书房，从窗户里看儿子在保卫的搀扶下远去的身影。不得不说，路炳观说起宋嘉时候的眼神，让他害怕。他倔强得久久不肯弯下的脊背，是他继承了自己和程蓝青不肯退让的性子。
当年自己不承认有错，蓝青不愿意低头，离婚之后匆匆把大观送出国，错了吗？自己在B城的办公楼里泡了这么多年，真的变了吗？
宋嘉曾经是程蓝青的学生，她们年纪相差不大，蓝青对学生热情，还多次把宋嘉邀请来他们在宿舍的小家。他当时工作忙，回家晚，顾不得多看这个女学生一眼。宋嘉考上了P大的研究生，某一天再次出现在他的家中时，他已经高升，不再住在职工宿舍，工作之外的生活也日渐平凡得毫无波澜。宋嘉随风飘起的裙角，在他心里引起万丈狂澜。他爱宋嘉，是真的；婚内出轨，也是真的。送走宋嘉，也送走了大观，他继续高升，在后来的某一天，在领导的介绍下认识了卓云。他当时不知道最后的那个人是不是卓云，但他清楚，宋嘉和程蓝青再也不会和他的生命有过多的纠缠了。时光荏苒，宋嘉已是四五十岁的归国教授了。他照拂她的职业生涯，却再没有在她的生活里现身。至于蓝青——“咚咚咚。”
卓云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换上了日常严肃的表情听她的劝告。大观还太年轻，他不知道结婚是两个人过日子，是一颗炸弹丢进水里，能沉的久远才好，而不在于表面激荡漂亮的水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