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颖,我爸叫江志远,你和我一起记得他,永远记得他,好吗?”
虞颖正打算出门去超市买些吃回来,江云封对着她的背影突然开口。她后背一僵,握在门把上的手失了力气,幸而整个人躲在厚重的棉衣里,云封没有看出异样。她心里有种猜想被印证的尘埃落定感。不敢转身面对云封,只能说一句:“好。云封,你先睡一觉,我马上回来。”
张助理接到虞颖电话的时候才早上八点,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问虞颖什么事。虞颖站在超市货架前,过了好一会,才出声。她抱歉打扰了张齐的美梦,假装平静的问道:“可以让我再看看江志远的资料吗?不要发在电脑上,我想,亲自回奇观建设看一看。”
奇观建设正放假,张齐亲自把虞颖带进自己的办公室,打开保险柜,取出写着“06/12”的档案,递给虞颖:“剩下的在路总那儿,如果你要——”“不必了。”虞颖打断他,笑了笑:“我只是为上次在办公楼放资料的事后怕。我不想路炳观笑我胆小,张助你可别告诉他。”张齐笑笑,一脸了然,去开饮水机给二人弄喝的。
虞颖看到那个刺目的“06/12”,右手握紧了手中的笔才得以克制住内心复杂的冲动。“路炳观,原来你这么早就做好准备了。可是为什么,偏偏选的人,有我?”
虞颖无精打采打算和张齐告别的时候,张齐惊讶于她苍白的脸色:“怎么了?面无血色的。身体不舒服吗?”虞颖弯起嘴角,故作轻松:“没有。今早醒得太早,大概是没休息好,我先回家睡觉咯!”
虞颖走的时候没有关上防盗门。她转动钥匙,打开门的时候,江云封从屋里一下冲出来紧紧把她抱在怀里:“阿颖,你去哪了?你走了好久。我好怕你不回来。”虞颖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轻拍他的后背安抚他的情绪。
江云封面色沧桑,从阳光的美男子得颓废憔悴,眼窝深陷。他坐回沙发,虞颖跪坐在他的脚边,头枕在他的腿上。他握住她的手,对她讲道:“阿颖,你知道路炳观吗?”虞颖心头一震,听见云封接着道:“他是中文系程教授的儿子,也XX部部长的儿子。我第一次听这个名字。我爸说,是路炳观害了他,是路炳观害死了他!”
云封的膝盖有些湿意,虞颖泪流满面,泪水在云封灯芯绒的裤面上扩散出一片小小阴影。虞颖捏了捏他的手,道:“云封,对不起。路炳观是我的上司。我从没有想过会这样。”云封没有多问,另一只手抚上虞颖冰冷的小脸,划过她泪痕纵横的双颊。
“阿颖,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怪你。我知道——”江云封一字一顿地问,“你不会害我的。对不对?”
虞颖挺起身来愧疚地看着江云封,他眸光暗沉,对她微微一笑。虞颖伸出双手抱住江云封,头靠在他的肩上,泪流不止,哑着嗓子道:“对不起。”虞颖在他怀里大哭,最后只剩下低声呜咽。江云封偷偷拿起她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很快找道路炳观的号码,复制发给自己的微信。虞颖还在抽泣,他已经删除了她手机上的消息记录,把手机放回原处。
路炳观醒来好好洗漱了一番,换上新装,还难得地在镜子前花了半个小时折腾头发和脸。他打电话给虞颖只说了一句:“我要见你。”虞颖接过电话,道:“正好,我也要见你。”
路炳观接到虞颖,听她说没有胃口,索性把车停在河滨。路炳观在平板上调出份问卷给她:“朋友的公司在做新年款的设计,帮个忙。”虞颖皱眉,认真地看起选项:“是什么?”
路炳观扬扬眉:“不知道。”
填完问卷,路炳观收回平板,二人竟然沉默无语良久。虞颖咬唇,先打破寂静:“路炳观,我有话跟你说。”路炳观握在方向盘上的手不安地晃了晃手指:“我也是,你先说吧。”
虞颖转过来面对他,语气毫无波澜:“江志远死了?”路炳观呆了一会,问道:“你,你害怕了?别怕——”他目光对上去,才发现虞颖双眼略有些肿,于是又问:“你哭了?你,你别怕,我——”他伸出手去,才悬在半空就被虞颖打开:“别碰我!”
虞颖怒目而视,再无忍耐:“你一步一步,逼死了江志远,他本来不用死的,他只要早些退出B城,他本来可以解甲归田、安度晚年!姚秘书、张助理,应你路炳观的授意,一步一步加重他的罪名,逼他绝地反击结果自寻死路。而他,是江云封的亲生父亲!你同样一步一步,让我成了你的帮凶,亲手害死了我男朋友的父亲!你是杀人凶手!”两行热泪落下,虞颖呼吸急促。
路炳观坐在她身边,眼中再没有方才那般憧憬、局促甚至羞涩。他冷冷地看着她,面对她的泪水和质问,没有安慰也没有回答,回应道:“你想要听我说什么呢?你说得对,江志远死了,他是江云封的父亲。他顶风作案,是我搜罗他的那些恶心事儿,设局让他的主人以为他反咬一口。如果没有我、姚秘书、张助理,还有你虞颖,他也许确实可以颐养天年。可是,虞颖,第一天我就跟你、你们所有人说过,他不只是在鱼肉百姓,而是在鱼肉国家。”他抓起她的一双手腕,力度大得不容她挣脱:“虞颖,没有人杀他,他是自杀。”
虞颖哭得眼睛胀痛,手腕被路炳观捏的生疼。“路炳观,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明明知道,你明明知道一切,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你可以为难我、阻止我千遍亿遍,甚至可以打我、骂我,可是你怎么可以让我亲手害了江云封的父亲!你知不知道,云封他已经被毁了!”
路炳观狠狠地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肩上,咬紧牙关,在她的悲号中自己的双眼也湿润。他语气坚硬地在虞颖耳边说:“虞颖,我再说一遍,我没有错。是他作茧自缚,江云封过了这么多年的少爷生活,已经足够了。他没有蒙上不白之冤,他没有被诬陷被迫害。江云封早就过上了这个世界、这个国家一半的人一辈子都不敢想象、无法实现的生活,他在你面前的帅气迷人,是一笔笔赃款堆砌起来的。”
虞颖挣不开,脸蹭在他的外套上,一遍遍让他:“不要再说了。”却不能阻止他对江志远的咒骂,虞颖伸长脖子,一口咬上他的颔角。锐利意外的疼痛让路炳观松开手,虞颖一把推开他打开车门,半个身子已经下去了。路炳观死死拽住她的手,一把勾住她的腰把她抱回来,系好安全带把她束缚在副驾驶位上,锁上车门。路炳观扒开她的毛衣和衬衫,露出脖颈和一寸光洁的香肩。他眼眶发红,把头埋进她的锁骨,凶狠的吻落在带着她体温和淡香的肌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