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颖回家海吃了一顿,被爸爸妈妈和妹妹伺候着什么,都不舍得她做。家里突然多了个庞然大物,是个语音按摩椅。爸爸不会那些复杂的按钮操作,说句话就好使了。虞颖舒舒服服地躺上去享受了一番,笑问:“爸爸这么节约的人怎么舍得这么大手笔啊?”妹妹拉她起来:“这不是你买的吗?装蒜。快来试试你给我买的热敷眼罩,睡觉之前好舒服!”
虞颖心内疑惑不已,等晚上一个人躲在房间给英子姐打电话,才想起要报备自己平安到家。她看了眼微信,江云封还没回音,路炳观却发来好几条未读消息“到了吗?”、“到了吗?英子姐很着急,急着打电话”、“你在哪啊?是不是手机没电了。”、“你看见充电宝了吗?”、“有人来接你吗?”、“速回!”、“睡着了吗?”、“速回,加薪!”英子姐也问过几回,但是不像路炳观一样,看他的消息,虞颖就能想象他咬牙切齿的表情。
虞颖犹豫了一下,回了路炳观:“到家了,吃过饭了。”想了想,又回了句:“对不起啊,太高兴忘打电话了。”
虞颖拨通英子姐电话报平安的时候,英子姐激动地说:“你可来电话了!你知不知道大观,大,大,大家多担心啊?”
虞颖感谢英子帮自己寄快递回家还添了新的东西,询问价格想要把钱还给她。英子百般推脱,只说这是自己好朋友做生意过年促销卖的,看她的人情没收钱,只当是送的。虞颖试探地问道:“英子姐,这个椅子是腾飞科技的,是办公楼对面那家吧?我爸爸忘记维修公司的名字了,椅子上的字儿写得太花哨,我也看不清。其他包装都被丢了。”
“是的,是的。听说质量挺好的,服务也好,你家那边肯定有上门维修的。”
“好的,谢谢英子姐。”
按摩椅上面的品牌写得清清楚楚,是富士。虞颖挂了电话后睡不着。点开微信,路炳观还没回复,她传了“谢谢你”过去,心里有了些多余的想法,但摇了摇头并不敢确定。她打下“你知道我有男朋友”,觉得不妥,纠结一番后又删掉。门外有声音响起,妈妈问爸爸出门干嘛,爸爸说:“囡囡明天早上拼阿颖带她去逛商场,晚上飘雨了,我怕大门那几步楼梯会结冰,去撒点盐在门口。”妈妈嘴上阻止:“有保安做的。你忙什么。”又催爸爸:“快去快回。藕粉我一个人包不完了,阿颖很快走了,要赶紧做给她吃完,你回来帮我压枣泥。”
虞颖鼻腔发酸,想到从前英子姐奇怪路炳观叫自己父母“父亲”、“母亲”别扭,为何不改口叫“爸爸”、“妈妈”。当时正在啃薯条的虞颖难得和路炳观默契:“爸爸妈妈和父亲母亲当然是不一样的。”
虞颖躺下,陷在妈妈新换的被褥里,想起小时候的自己,穿的一身红衣,坐在高大的男人肩上,因为怕掉下去,一路抓着男人的耳朵。男人问她:“囡囡,姆妈做好了藕粉圆子,我们回去吃好不啦?”“哦爷,我困思懵懂。”男人便去路边捏泥人的摊子,买了个美猴王给她拿着。
虞颖的泪水跌落眼眶。远隔千里的路炳观提着工具箱,把虞颖公寓里的灯泡都换了新,马桶的小问题也解决了,晾衣杆不好用也换了新的螺丝。在看到虞颖的回复后,路炳观才发现自己的心一直被什么东西揪着,老友也终于回复语音:“大观啊,我才看到你的消息,最近过年应酬太多。我问了,那班车晚点了半个小时左右,但那边没通报什么意外。坐绿皮车那么很累的,车上人多怕不安全。也难为你费这么大力帮员工抢这张票。”路炳观看着手心黑色的发圈,本来是带回来还她的,可是怎么都不舍得了。
路炳观知道英子姐还没睡,给她发了条微信,写了时间,请英子姐去机场接她。“你自己去不行吗?矫情。”英子姐笑骂。
其实他多希望英子姐说自己有事,那他就名正言顺地去接她。他躺在沙发里,自己心里也好奇,明明昨天和今天送她的时候,有些心事已经藏不住了,为什么又不敢坦诚?
不多时,英子姐打来电话,短短几个字让路炳观僵在原地:“大观,江志远自杀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如愿以偿,略感意外,还是隐隐地在害怕些什么。他把发圈套在手腕上,虞颖的脸浮现眼前。无忧的笑着,半边身子藏在门后,跟他说:“早啊!路炳观。”
“英子姐,你不用去接虞颖了。”
“怎么了?”
“我会去,我会,跟她告白。”
“大观,做得好。”像他举棋不定许久终于决定转专业的时候,像他作为第一位华人前锋助足球队获胜的时候,像他归国拉下顾世明的时候一样,英子姐这么说。从前是张琦和英子一齐同他说。
他知道,这个决定没有错。爱虞颖没有错。
虞颖告别依依不舍的爸爸妈妈和妹妹,上了飞机。她的飞机夜里十点多到北京,路炳观说过英子姐让他来接她。才挂上电话,路炳观嘴角的笑意还未消散,路仕国的电话就进来了。“马上赶来见我。”
“父亲,我这边有急事。”
“大观,我这儿有大事、要事!肖上将昨天从老家来北京,亲自登门拜访的第一个地方,是我的路仕国的家!你不想我死,就赶紧滚过来。”上将肖剑秋和父亲并无私交,知道事态严重,路炳观托付了他人,对虞颖略作解释,连忙赶去父亲的别墅。
卓云面色凝重地坐在路仕国身边,见路炳观从屋外来也没打招呼,起身去泡茶。走到路炳观身边,小声提醒道:“肖将军刚走。”
路炳观一句“父亲”还没说出来,路仕国就丢了张照片在他脸上。路炳观捡起落在地上的照片,是个样貌普通的陌生女子。路炳观一脸疑惑,路仕国开腔:“大观,你真厉害!”
路仕国摘下老花镜,镜框磕到茶几上。“我该叫声‘路总’吧?你的奇观建设吞下了顾世明的星火工业,你聪明,你和别的小公司分而食之,看起来没什么,有心人一查你的控股,就什么都知道了!早跟你说过离江志远远一点,他不是那么好惹的,这么多年从底层爬上来,他知道自己的事和你有关系,即使最后他后头的人不信他,也记住了你路炳观的大名了!肖剑秋老了,是要退居二线的,他儿子从军区退下来是个残废,只有个女儿。本来他好好养了江志远这条狗,还养打算他儿子江云封,你可倒好,打狗不看看主人。肖剑秋可不是只是个鲁莽武夫啊,他开始调查你了,今天上门跟我大夸特夸你的学历,你的公司——还说你的公司已经被纳入收归国有的名单了。我不知道是你路大老板的本事,还是他肖剑秋有心让你当个国企股东!”
路炳观趁路仕国说话的空档,揣测道:“他来——有什么目的。”他是来威胁什么?逼父亲联盟表忠心?还是威胁自己?
路仕国冷笑:“是为了你路总,为了让你当他的乘龙快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