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晴朗,惠风和畅,万里无云,但偶尔有青鸟飞过。
此时,御中城垒起三层高台,而高台背后则竖起一座沙子铺就的场地,微风吹拂,流沙滚滚。
第一层高台坐满所有世家子弟连同各路大名,以及接下来要参与剑斗的城中武士。
第二层则设有红布帷幔,帷幕后是将军幕府及其列臣,他们的夫人、情妇、小妾均一一藏进帐中。时常有艺伎携着酒水进到里面,接着潮红着脸出来。
再向上看,却只见黄金的阁楼,屋檐四角装饰着白银飞鹰,纱帐下,御座中,卧着瀛洲岛的皇帝。皇帝雍容华贵,面颊种须,穿着宽敞的袍子。
即便有舞女为他摇扇,皇帝脸上依旧淌着汗水。
沙地四周架设大鼓,擂鼓的力士赤裸上身候于东南西北角,神情肃穆。
皇帝帐下有一武士缓缓走出黄金台,手上握有封卷轴。
轴上,画着所有参与剑道试合武士的名字。
他神色平静,腰间悬刃,步履稳重,下到了第一层观台。台上武士纷纷起立低头,接着手指浸过墨水,于自己名字处流下指纹表示已可上场。
当所有人按压完指印,持卷轴的武士上了观台。
皇帝在等他。
人已到齐,已可剑斗。
武士们便一一起身,高傲地握剑入沙地道场,于沙地下方候着。
所有人泥鳅一般归拢到了一起,可人群中,却有两人与周围所有人格格不入。
其中一位着白袍,左手上有道平滑伤疤,而右手肌肤竟呈雪白颜色,此人嘴角带着自信的笑容。
而另一位则嬉皮笑脸,身着黑衣,左手手掌密布斑驳皱纹,掌心则有一颗朱砂。
这两人站到一起,有说有笑,竟不似要上场的敌人。
流川败好似脱胎换骨般,那条雪白的胳膊纹丝不动,而他的眼神也充满智慧。
森罗缓缓道:“希望你我不会被分作对手。”
流川败道:“木剑决斗,你怕什么?”
森罗扬起那只猩红的手,“不,我怕的是自己。”
那只猛毒的手,的确能够杀人。
这一切均发生于御中城内环,而内环外,则聚拢着没有资格观看剑斗的平民,饶是如此,平民们依旧搭起临时的看台,许多人踩着木板上去,也要观看这场剑斗。
人潮如流水,平常萧索的市场此刻被围得水泄不通。此间,有一眼光韬敛的少年鹤立鸡群,独自一人闭眼立于人群中。很少有人留意到,少年的腰间挂着一柄快剑。
来自将军幕府的剑客首先上了场。
将军幕府总共三位将军,其中一位没有妻儿子女,不算在此次比武当中。
还有一位立川将军,家中全是女儿,也没有选拔长子成为剑客的资格。不过,剑斗的花名册中却明确写有这家将军的名字。想必,为了能够参加这场比试,立川将军不惜在御中城招募了几位武士。
果不其然,立川将军帐下此时走出了一位瘦削青年,青年带着鬼面,剑却没挂在腰间,而是被攥紧在了手中。
之后,则轮到国启将军帐下武士。当佐佐木小次郎走出大帐时,三层高台均响起了欢呼声,佐佐木今日穿着蓝色的剑道服,饶是如此,依旧英姿飒爽。
他将那柄大神官寺国光归予父亲,而从侍从那接下剑斗的木剑,他低头看着木剑,露出欣然的笑容,接着抚了一下剑身,当扬起脸时,一股冲天杀气笼上眉梢。
当然,将军家的武士彼此不能剑斗。佐佐木被排在了第一场,看到英俊的佐佐木小次郎,连御中城的皇帝都禁不住微笑。
佐佐木的对手是位拿柄木棍的修长男人。
“佐佐木先生···”男人道。
佐佐木盯着对方的长棍,淡淡道:“阁下拿着这只棍,倒像是刻意针对剑客的。”
男人道:“不这么做,根本战胜不了阁下的天龙流。”
佐佐木淡淡道:“对付阁下,想必用不上天龙流。”
说罢,蓝光一闪,佐佐木已剑抵对方眉心。
而那只棍棒随即弹射,撑住地面后借势猛甩,恰好弹开佐佐木的刺杀。
弹开一刻,木棍接着下压,似要压碎佐佐木的肩胛,而持棍的男人以带着必胜的决心伸出两手,紧握木棍冲来。
危难之际,佐佐木左臂搭住了右臂,猛然滑步,一剑击出。
天龙一剑咬住了持棍武士的手腕,接着持棍武士手骨碎裂,木棍落地。
佐佐木只出了两剑便击倒了对手。接着他回到帐中,丝毫不管剑斗之后人们的评说。
他已使出袭人手腕的天龙流,而顷刻间便凭木剑击碎了对方手骨,可在场剑士却无一人看出他如何出剑,竟便斩碎了对手的手腕。
场外,森罗同流川败像两个臭味相投的浪子,却在那自顾自地比划佐佐木的剑术,这,当然有侮辱佐佐木的意思。
在森罗眼中,佐佐木就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孩,虽然剑术精湛,可要佐佐木小次郎当上幕府将军,却决计不成。
将军要统领半座御中城,森罗绝不信任这样的领袖。
而流川败则觉得佐佐木喜欢装模作样,虽然现在,他的确被天龙流震撼到了,“好快的剑。”流川败道。
森罗道:“佐佐木高傲得很···”
流川败道:“何以见得?”
森罗微笑道:“倘若他第一场就使出了家传的绝技,这说明了什么呢?”
流川败道:“说明对手的枪,舞得很强。”
森罗淡淡道:“错了。这说明,佐佐木小次郎坚信,从始至终都没人能破得了天龙流。”
流川败道:“的确高傲。”
森罗却道:“可佐佐木却也错了。我已想出如何破那天龙流了,不过,我这左手手腕却也要废掉。”
流川败道:“为了战胜佐佐木,而废掉只手腕,那倒还是算了。”
森罗却道:“可不抱着为了胜利而牺牲的勇气,那么你也无法走到最后。”
话语刚尽,森罗的名字便被叫到。
他的对手,却是那位立川将军家请来的鬼面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