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的酒店旁边,龙之剑站在门口。
他并非独自一人,因为酒店的老板早已发现他,并同妻子于门口恭迎。
“是阁下。”老板道。
“是在下。”龙之剑道。
在御中城游历了这些日子后,龙之剑的谈吐已变得文雅自然。
也许,龙之剑内心向来就渴望成为一个文人,不过因为种种原因却拿起了剑。
原来老板这些日子里也一直在等他。老板手中抱着个包袱,包袱的形状呈现一个条形,他道:“我知道阁下必定会来取剑,所以不敢怠慢,有将剑好好收藏。”
他那妻子也诚恳道:“可惜,小店中没有像样的盒子,镇上也买不到装剑的剑匣,只能裹在油布里。”
龙之剑从老板手中接过包袱,解开,长久地盯着这柄剑。
可惜,剑的主人已经逝去,松岛信···
龙之剑从腰间拿出袋铜钱交给老板,老板夫妇坚决不受,老板再次引出原先说过的话,“阁下有剑有仆从自然是武士,却没有那种欺人霸道的脾气,我二人怎能还要你钱呢?”
龙之剑岔开话题,微笑道:“这剑保护得竟这样好···”
不知道松岛信会作何想法。
龙之剑道:“若是朋友,那便收下,怎么还说这么多话。”他还是将钱袋安心放到老板手里。
龙之剑离去已久,老板与妻子仍在门口望着他的背影。而这时,龙之剑走到了郊外的一棵树旁。
树后走出一人,是流川败。
龙看着败,轻轻说了一句:“多谢你家的钱。”
流川败哈哈大笑,“小钱,小钱。”
接着他道:“可惜,龙,接下来的日子就不能陪你了。”
龙之剑也知道,流川败要参加三日后的大名御前比武。
流川败道:“在下必须拿取前三名,否则就继承不了家父在御中城的官职。”
龙之剑看出败公子表情十分苦闷,他道:“你很怕?”
流川败叹气,道:“我已听说,佐佐木已拿到了他父亲亲传的那柄大神官寺国光···”
龙淡淡道:“那又如何?”
败道:“这说明,佐佐木小次郎,还有他那将军父亲,都已抱着必胜的决心要拿头筹了。”
而流川败此时心情低落还有另一个原因:他听说,那位侥幸被他胜过的驼背剑也要参加剑斗。驼背剑本就是武士,只不过慕名而来才最终成为佐佐木的家臣,也就是说,驼背剑作为武士也有参与剑斗的资格。
可流川败直到现在都想不出如何击败驼背剑那盯人影子的诡异剑术。
龙之剑道:“你放心去战。到时候我一定在平民席里为你助威。”
流川败心思细腻,早发觉自己这朋友多么渴望参与这次剑斗,可惜龙之剑没有武士名号,连证明自己资格的机会都没有,自然永远无法翻身。
龙之剑道:“我将松岛信的剑取来了。”
他展开包袱,露出了松岛信那把跟随了他数十年的快剑。而龙握住它时,就好像又和松岛信见面一般。
松岛信为他而死,那么他也要为松岛信出剑。还有他死去的先生,临死都护住黑剑只为留给他的剑僧。
这两位无辜老人都死于武士之手,因而,龙之剑更加确信自己终有一日要斩杀尽所有腐朽的武士。
落日照耀御中城外的江水,而龙之剑也与流川败道别。
败淡淡道:“你要去哪呢?”
龙之剑道:“我自然要回乡间去,几天后,我会来看你在大名比武扬名立万。”
流川败道:“说好了?到时候我一定要看到你。”
龙之剑道:“说好了。”
于是,两位朋友便彼此拥抱。
败回到府邸,却将自己反锁在了道场。道场中没有任何装饰,只有墙上挂着写有“无心诀剑”的横幅,想必是蛇九为了提醒自己免除人欲而命他人写下的。
此时,看着无心诀剑四字,流川败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他坐下来,思考着当日驼背剑客的剑。
那样无暇的剑法,他能不能破去呢?倘若连驼背剑客的观影流剑法都破不掉,他还要怎么帮助他的朋友龙之剑击溃佐佐木小次郎呢?若破不去无首的驼背剑,之后的一切都是好高骛远。
于是,日日夜夜,道场中都回响着流川败舞刀的声音。
他已将大鹰流发挥到了极致。
蛇九常常在道场门外悄悄听儿子练剑,但因为无心诀剑的要求,却也只能在门外候着。
突然有一个间隙,道场中出剑的声音停止了。继而,里面又传来一种极其奇怪的声响,的确是流川败出剑的声音,可是,却和以往又有些不同,剑破空的声音,变了。
当流川败出了道场时,月已挂在枝头,他发觉父亲竟然在门口临时搬了个桌子并在那坐着。
他好奇父亲在干什么。
蛇九对着窗外清冷的月光,吃着苦瓜,淡淡道:“赏月。”
但父子心下都明了,蛇九刻意到道场边赏月,当然是关心儿子,流川败心想:“什么无心诀剑···去他的。”
蛇九道:“想好了?”
败道:“想好了。”
蛇九道:“想好什么了?”
败道:“一切。”
他脸上露出胜利的微笑,但绝非自大,他自信道:“我已知道如何破去驼背剑的剑。”
看着儿子自信的面容,蛇九不由得也微笑起来,他伸出了自己那白臂,道:“随我来。”
明日就是大名剑斗的第一天,这时已是深夜,蛇九究竟要领他儿子做什么呢?
看着满身汗水的流川败,蛇九道:“此时正好。”
流川家的府邸有时候会飘来一股冷气,无人晓得这股冷气究竟来自于何处。
此时蛇九领他到了府邸深处。一处地窖中,那冷气飘得更浓了。
蛇九揭开地窖的门,里面竟然都是冰块。
谁能想象得到,流川家的地下竟然有一座精心培置的冰山呢?
蛇九拿白臂取出整整一桶冰块,接着放到败的面前。
流川败不解地看着父亲。
蛇九道:“伸手。”
流川败忙伸出胳膊。接着,蛇九却道:“放入桶中。”
流川败迟疑了一下,但相信父亲,于是将沾满汗水的手臂放入了坚冰中。
他咬牙忍受着严寒灼冷。
不知过了多久,坚冰被他手臂的温度化成了水。
而流川败提出那满是筋肉的手臂时,却发觉,自己的手臂已成了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