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鸟展翅飞翔,我和少主骑在它的脖子上听逆风呼啸,这鸟行进速度极快,在厚厚浅浅的云层里穿梭滑翔,像架没有挡风玻璃的飞机,不久水汽便就沾湿了衣裳。
我抱着鸟脖子扭过头去望了望坐在背后的少主,他正一脸愉悦地看着远处。
“我说少主,真有你的啊!逃生门、逃生鸟一条龙啊!”
“这原本是我们潇游族的坐骑,由于族人迁徙,久不驯化,现在这是最后一只了。”
“不不不,说它是坐骑着实委屈它了。”说着,我捋了捋鸟脖子上的羽毛,一道五彩鳞光闪了一闪。
“那是什么?”
“飞机啊笨蛋!”
“飞、飞…什么机?”
“说了你也不明白,哈哈哈哈!坐起来很爽就对了!”
看我兴奋得上蹿下跳,他拽着我的衣襟使劲往下拉:“当年我先祖训这鸟可是杀敌之用的,所以它脾气躁烈的很,你可别把它惹毛了。”
“杀敌?!”我傻愣住了,他们的先祖杀的莫不是稻城子民…
“嗯,我们族原本生活在裂谷对岸,我们的国家叫做日落国,那里没有阴晴雨雪、没有四季变换,日暮不落、永驻黄昏,因此资源极度匮乏,我的先祖不得不越过裂谷攻打稻城,最终结果你也知道了,我们族人…”
我打断了他:“所以…为了争夺资源,杀了那么多稻城百姓,是吗?!”
“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他摊了摊手,说的义正言辞。
“所以…必须要稻城付出惨痛的代价是吗?”
对于我的追问,他神色未变,只是无奈的双手交叉在胸前,微微直了直腰背低下头来斜眼瞟我,一副想看看我到底想说什么的样子。的确,眼前这个是敌对势力的贵族,而我是稻城人,稻城的不幸完全是由他们造成的,如果没有那场战争,稻城一如既往的和谐美丽,又怎会落的如此。现在,看他这幅态度,我心里憋屈的越来越气不过,忍不住继续吐槽心里的不愉快。
“潇游一族,骁勇善战,稻城百姓,自古安享和乐,毫无反击之力,他们又有何辜?”
面对我的灵魂三问,他终于脸色骤变,凶狠狠地盯了我一眼,没好气的说:“战场争夺,各有立场,没什么对错。再说,先祖夺了赤野,你自己不还亲手烧了谷田。”
“你!”我被气得闷着口气一时憋不出话来,“那场战役杀死的不光是无数的稻城百姓,还有我!那道阻隔赤野和稻城的穹窿就是我!”
“……”
吱…吱…突然,大鸟像是受惊癫狂了,摆动起巨大的翅膀在半空三百六十度翻滚着身子,硬生生把我们甩了出去。
更没想到的是,经过一番凝神调息,我刚稳住身体,灵力突然聚不了力了,就这样一个劲儿的往悬崖下面掉。
这一身徒有其名的灵力啊,怎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时灵时不灵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改啊,呜…我朝着上空望了望,嗯,没见着少主,运气也是太差了些,本以为逃过了一劫,谁知还是要丧命于此。活过千年,也不算英年早逝了,只是,晴川啊,我的晴川,没能把你从安定桥下救出,没能好好和你说一句告别的话,始终是遗憾。
身体下落的速度越来越快,这一道峡谷沟壑真的很深,足足过了半刻钟才看到了裂谷之下的山川地貌,刀锋斜矗的白色山脉贯穿了整块大陆,半黑半白的河道环绕蜿蜒在山脉之间,苍劲高耸的林木像霓虹灯似的不停地变幻着颜色。
近了,景色愈近愈美,心态愈近愈怂,与其眼睁睁看着高耸入云的树木即将把我戳死,不如选择把眼睛闭上,疼一下就挂了。
哗…哗哗…
什么东西突然抓住我的后背,我猛地回头,什么!少主!竟然还多了一对翅膀…这对丰满的银色羽翼闪动着银色的光,每挥动一次,我们便可乘风飞过数百米。
“你怎么…变成了鸟人…”
他脸色很差,只是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继续抓着我往前滑翔。
缓缓降落之后,我对着他的这对翅膀左看右看,果然是双好翅膀,浑厚的灵气顺着银色羽毛蔓延开来,银色的辉光显得格外漂亮,可多了双翅膀那就还是鸟人,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谢谢你救我,刚刚朝你发火是我冲动了。”话不多说,我先道歉,毕竟是他救的我,否则就真没命了。
“我也有错,我不该那样说,我相信烧谷田之事自有你的道理。那穹窿,为、为什么是你…”
“当年你的先祖和稻城的一战,伤亡无数,为了阻止战争发酵,护稻城百姓一方安宁,我便化身穹窿阻隔了稻城和赤野两地。之后,晴川牺牲谷田为我结得重生,那个时候我便去了人间,再后来,机缘巧合我又回到了稻城。”
“人间好吗?”他又问。
“如果放在从前,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回答好,可放在今日,我就不会这么说了。每一种制度造就了不同的意识形态和结果,人间、稻城、赤野,无论有没有灵力,无论能不能活上千年,都是好与坏并存的,哪里有生灵哪里就会有纷争,哪怕是在看似无忧的稻城,亦会有人心不古。在我冲出穹窿的前不久,有水兽出来作怪,晴川为了稻城安宁,将自己与水兽一同封印在安定桥下,日月更替、斗转星移,世界一如既往地运转着,每个人都知道晴川其实没有死,可也没人问起过他,大概,世人皆健忘吧…”
他惊奇的看着我,愣了愣神:“难怪你如此不同。”
“你才与众不同呢!你看,我还是头一回见到鸟人。”
说着,我伸手去摸这华丽的银色羽毛,刚触碰到,呲溜一声,手掌烫得像是摸了烙铁。
“啊!烫、烫死了!”我抽回了手,使劲吹了又吹,不知是不是起了什么反应,手心的奴字已烫得发黑。
被我触碰到的那处银色羽毛顿时烧成了灰,少主却只是皱着眉头,明显是隐忍着痛楚,接着,他抖了抖身子,银色的羽翼并拢收入背中,一下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喂,疼你就说啊,别说什么潇游男儿不怕疼这种笑话,就算灵力再高,还是会疼的不是吗?”
“嗯…疼…”这一个疼字他想了许久才说出了口,看起来是这辈子头一回认识这个字似的。
“对嘛!”我捧着自己的手心揉了又揉,“为什么我刚摸你的翅膀会有这样的反应?你这翅膀什么来头?”
“据说,从前的潇游族,每到权力更替之时,便会有一人凝出羽翼,这个天选之人即可继任大统。后来,我的先祖迁徙至赤野平原以后,就再也无人凝出过羽翼,自古凝出羽翼的也皆是潇游贵族,因此,先祖就将宗法制度更改为继承制。如今,我竟在此凝出了翅膀,我…”
“唉?那不正好!反正你家老头儿也说过将来你是要继承大统的。”
“凝出羽翼的天选之人,面临的不光是继承大统,还有上一任继承者的消亡,我阿爸他…”说着,他仰起头,那双眼睛犀利的似是要把整个云层看破,“他死了…”
“什么!”
“我们走吧,此处灵力受限,除了这对翅膀我也没有半分灵力,如遇危险我们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咕咕咕……
“嗯?什么声音?”
咕噜噜……
“少主,你肚子饿了!”
少主摸着肚子瞬间涨红了脸。
“哈哈哈!原来你会饿啊,走,找吃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