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野平原上到处弥散着幽兰香,在幽兰香的控制之下,尽管那些女人们互相扭打撕咬,我都没有再过问,只是闭上眼睛朝着东边一路狂奔,不管什么潇游少主,也不顾幽兰仍在这里,我要逃,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赤野平原地域宽广,从东至西有五个稻城那么大,我使出了洪荒之力才赶在日落前遥望见了谷田,谷田漫天扬起焦黑色的草木灰,像悬浮在半空的黑色雪花,曾经觉得死寂的谷田不美,现在看看就算全部烧成了灰烬,也美。
我大步流星朝谷田疾奔,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还差百步、十步、一步之遥…千钧一发之际,我从赤色的针叶草上一跃而起,迈大了步子欲穿过穹窿,谁知刚和穹窿触碰的那一刻,手心奴字突然发作,血液直接从手心四涌,随即被烧得呲呲作响,犹如灯烛一般,这穹窿也好生奇怪,像是有了实体,我身形如箭它如弓,仿佛要将我整个人弹回去!能不能回稻城在此一举,我咬着牙握紧了拳头硬要挺身进去,全身的灵力和穹窿对冲,突然像被发射炮弹一样弹了回去,身体一下失重落空重重地摔在了赤红色的草间。
我躺倒在地,随便捋了两把草抱在怀里,汩汩热泪瞬间迸出眼眶,不知是因为左手的那个奴印好疼好疼,还是因为我终是知道,回不去了…
碧空霞云淡抹,轻风吹拂云动草动,万般姿态,变化多端,我用手支起身子坐在草间,两袖拂起便收住了眼泪,过去千年未顿悟的像是突然开悟了,白云苍狗,一切都万劫不复了。
……
“拿下!”
突然,脖子一沉,低头一看,竟又是那条赭色灵锁。我未见其人,只闻其声便知道是晋王,在灵锁卡进我脖子的那一刻,我便失力晕厥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议事大殿,晋王端正地坐在堂上,两排侍卫阵列左右一个没少,幽兰香的气味也都散去了,看来幽兰的确是败了。
“阿爸!”
当我还在酝酿要从哪儿开始骂这个臭老头,突然被冒冒失失冲进殿来的少主打断,他没有朝我这处看,光对着堂上老头儿拜了一拜。
“阿爸,请将这个女人赏赐于我!”少主双手抱拳,恭恭敬敬地低着头。
“卓儿啊,你怎么就这么糊涂,你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为这样一个稻城女人,你何苦执着?”大胡子老头皱着眉头说的语重心长,连我都觉得有几分道理。
“阿爸!她是我用灵锁绑回来的第一个女人,也是唯一一个,恳求阿爸将这个女人赏赐于我!”少主没有抬头,依旧抱着拳恳求道。
哐!晋王一拍案几大吼:“你还有脸说!你不问问你自己,你的灵锁是怎么没的?没有我的命令,这个女人,是怎么逃出的刑场,你说!”
晋王说话的唾沫星子横飞,飘了少主一头,少主一动不动,像复读机似的把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两遍,晋王被气得炸了毛,咬牙切齿的像要吃人。
“樊,你过来!”
晋王手指殿外,一个壮硕如牛的大汉摇摇摆摆地阔步迈了进来,满脸的络腮胡渣包裹着憨憨的大脸,一边盯着我一边傻笑,走到晋王跟前,双手一拱,拜了一个大拜。
“阿爸!都说最近来了个稻城女人,长得非同凡响,今日一见果真如此。”他说完,就又偏过头盯着我傻笑,咽了口口水,嘬了嘬嘴。
“你喜欢,就赐给你了。”
“谢过阿爸!”傻大个赶紧拜了两拜,转过身子就一把将我从地上捞起来横揣腰间,“谢了,六弟,阿爸赏赐,你就当忍痛割爱吧,反正将来潇游女人都是你的。”
说罢,傻大个揣着我转身就走,独留少主怔怔地站在原地,“阿爸,阿爸!”的挽留着。
在我被拎着出大殿的那一刻,我看见他抿了抿嘴,对我张了张口型,说的是“等我”。
……
大傻个端着我兴冲冲地沿着大道一路疾走,脖颈上的灵锁链条拖到地上,呲呲作响,也不知道他接下来要带我去哪里,只是看着这肥头大耳心里就惴惴不安。
“喂,你放我下来!”
“放?哈哈哈哈…”他大笑不止,哈喇子掉了我满脸,直到看见我愤怒的表情也没有停住脚步,“阿爸的赏赐,我当尽责享用了才是,乖乖和我回寝殿,我们这就生娃娃,哈哈哈哈…”
“我早已许身于人,你们潇游贵族倒是不嫌弃,再说,生你个大头鬼啊生,你的祖上是不是忘了告诉后人,我们稻城人于谷田而生,生而有灵,从来就不会生什么娃娃!”
我话刚说完,他就松开了手,我一下砸在了地上,他抬起一脚猛地踩住我的头:“肮脏的女人!”又使劲碾了几下,指着正好路过的侍女吼道:“你,带她去汴泉沐浴,然后送我房里来。”说着,便哼哼唧唧的走了。
侍女唯唯诺诺地走过来,小心翼翼拾起地上的灵锁链条,说道:“跟我走吧。”
我不想为难她,便自己爬起身来,跟着她走,沿着小径走至曲径通幽处就到了汴泉,原来大傻个说的汴泉正是石子路尽头的那处温泉。这温泉对我灵力恢复本是大有裨益,可也不知道我被灵锁锁着还有没有用,既然来了,不妨试试。
“我要下水了,你可别再盯着我了,我都锁着灵锁呢,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侍女听我这么一说,摇了摇头很是无奈,然后背过了身去。
我一手托举着胸口的灵锁链条,一手扶着岸边的碎石走了几步,找了个低处便躺了进去。温泉水浸透了全身,虽说灵力似乎是一点没恢复,但舒适的感觉浑然而生。我深吸了口气一头栽进泉水里,又一次看见底部镜面中自己的样子,千年了,我的样貌一点也没有变,心是不同了。
我由浅到深的游着、看着,突然,有什么东西绊住了我的脚,一个劲儿的将我往下拉,我瞪着脚想要挣脱却被越拉越深,半分钟后,我终于憋不住气了咕噜咕噜地往外吐泡泡想要继续浮起来,可身体还在下陷,不出片刻,我视线变得模糊,脑子也空空如也了。我以为自己快要气绝了,忽的有人向我嘴里吐了一口气,清凉得犹如夏夜柔风,我意识觉醒了过来,睁大眼睛一看,吃惊的是眼前的那人居然是少主!
少主拨动了几下手指,我脖颈里的赭色灵锁瞬间脱开,他取下灵锁丢到一旁,又往下指了指,示意让我跟他走。原来大殿上我并没有看错,他说让我等他,于是就这样突然来了。本来我也没有当回事,他都自身难保,为了我这样一个稻城女子忤逆父亲,背弃族群,实则没有必要,可他的意外出现实在令人感到震惊。
看我傻愣着,他一把拉住我的手就往下游,非常迅速的使劲的往下游。也不知道汴泉怎么会有如此深的地方,越往下越黑,直到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他紧紧牵住我的手游着,越游越深就握得越紧。突然,我们掉进了一个漩涡里,我们就像两件棉衣被丢进了滚筒洗衣机,一下子被转得神魂颠倒,连滚带爬。旋转了一会儿,我已感到天昏地暗,乍得看到头顶有一道白光,他那拉住我的手向上一提把我搂在胸口,带着我一窜溜地扑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