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外,几十杆枪围着一杆枪,村里的人远远望着,或叹或惊。
疾枪门的人只是围着颜火,却不动手,早些时候被刺的大师兄和五师兄也在其中,那大师兄问道:“林振在哪儿?”
颜火笑道:“来吧!”
疾枪门准备动手时,村里冲出一人喊道:“住手!我在这!”
颜火转头看去,正是林振,他急急忙忙跑到梁南志面前,气都没喘匀,说道:“师父,我跟您回去!我跟您回去!求您让师兄们住手吧!”
李振说罢便要跪,颜火大声道:“别跪!”
梁南志接过身旁帮众的枪,看着林振,说道:“逆徒!”
颜火见状运起内力,奋力抬枪冲出一个缺口来到林振身旁,拉起林振,冷冷地看着梁南志,道:“梁掌门,林振既然要退出师门,何必如此相逼?三年苦劳,为疾枪派教了这么多人,也算报答师门了吧?”
梁南志道:“要退出师门,怎可偷偷逃离!又伤了师兄,这逆徒,我必带回门下,以门规处置!”
颜火笑道:“伤了他师兄的,是我,与他无关。”
那疾枪门下弟子又都围了过来。
梁南志转身走出人群,道:“既然如此,你且陪他!”
那群人立即冲上,颜火一枪刺向最近那人的手,迅速抢过一杆枪,交给林振,道:“跟你的师兄们练练。”
林振知道此时已经不得不动手,他接过枪,与颜火背靠背,应付这众人包围。
包围圈中的枪轮流刺出,林振勉强应付一边,身上已负了几处伤,颜火几招已放倒几人,枪尖已红。
正在众人准备一拥而上时,突然有一人挺矛跃入包围之中,厉声道:“如此多人,围攻两人,何门派居然如此不堪,以多欺少,实在不义!”
这人正是忠义堂三当家章翔,他自西向东折南而来,正在这村子里歇脚,见村外如此多人围着区区两人,实在看不下去,挺矛而来。
梁南志疑惑道:“这又是谁?”
那疾枪门众人已一拥而上,但此时有章翔相助,颜火已不用太顾及林振,只过了片刻,颜火章翔便已刺伤多人,已有十多人倒在地上。
众人渐渐后退心中发怵,梁南志见弟子多负伤,有的还倒地不起,按捺不住,也上前去,其余众人皆散开来。
见梁南志提枪上前,颜火抢先章翔一步,提枪与梁南志交手。
这是颜火第一次真正与一派掌门交手,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力。若说那疾枪门大弟子二弟子枪势如惊涛拍岸,那梁南志的枪势,则是如几丈高的浪头有吞岸之势。
颜火全力应战,却也不只是守,他双手前后握在枪末截,以攻为守,全然不惧,真可谓年轻气盛。
章翔见颜火如此年轻,武艺高强,枪法如此精湛,不由得赞叹颜火将来必是江湖中的佼佼者。
看着颜火与梁南志交手,在场其余人也都看得呆了,疾枪门弟子第一次见师父拿出这等本领,也惊讶对面的年轻人竟然能与师父如此对攻。
梁南志不断逼近,逐渐有压制之势,颜火脚下有章法,一直保持距离,让自己的身体在梁南志的枪尖所及范围之外。二人交手了近六十回合,枪枪凶险,梁南志见颜火攻势渐弱,自己虽然渐有压制之势,但也难有机会。
为求胜机,梁南志运起内力,奋力连刺三枪,枪枪生风,有穿石之力,颜火躲过两枪,拨挡一枪。虽然颜火内功在年轻人中已是一流,但在有多年积累的梁南志面前却还是不及,拨挡的最后一枪只是让这枪刺偏了些,见这枪刺来,颜火迅速向后跃开。
梁南志见状,跃步向前,脚蹬地处陷了一个深坑,梁南志跃起举枪,纵劈颜火。颜火来不及再退,双手举枪,枪头向右,横枪抵挡,接枪时只觉得手似举巨石一般,双脚踩裂了脚下土地。
颜火深感吃力,趁梁南志全力压制时,故作弱势,梁南志见颜火难以支撑,想一鼓作气。颜火此时顺势将枪左倾泄力,翻过枪头扫出,梁南志收力不及枪头击地,已来不及抵挡,只好放手躲避,放手之前用力抓住枪杆往颜火身上推去。
章翔只见梁南志往后躲开颜火横扫,手中枪飞出击中颜火身体又弹回梁南志手中,颜火也后退数步,两人站定抬枪相对。章翔迅速来到两人之间,转身对梁南志说道:“您可是疾枪门梁掌门?”
梁南志问道:“你是?”
章翔回道:“在下忠义堂三当家章翔,今日路过此地,见疾枪门以多围少,实在失义!还望梁掌门给章某个面子,就此停手吧。今日所伤之人,医治需要的银子我拿。”
梁南志听闻这是忠义堂三当家,垂下了枪,虽然心中不悦,恐声名受损,但他更不想得罪忠义堂,咬紧了牙,只得说道:“原来是忠义堂三当家。今日本来是我门下私事,到了这地步也是出于无奈。既然三当家如此说……我就,就此收手。”
章翔抱拳道:“多谢梁掌门,今日多有得罪了,上了您门下弟子,也是无奈。这歉意,梁掌门千万收下!”
章翔说罢走向疾枪门下弟子,拿出银两,那弟子望了一眼梁南志,梁南志看了一眼闭目不动,那弟子接过银两。
梁南志转身离开,命门下弟子回程。
颜火一直站在原地,垂下了枪,看着梁南志走远,他一直盯着梁南志胸前衣服横开那道口子。本来刚才自己已经扭转形势,没想到却被化解,自己只是划开了梁南志胸前衣物,而梁南志却以枪杆结结实实地击中了自己胸口。颜火觉得胸前疼闷,调匀气息,回头走去。
虽然就在身前,但章翔却不知道颜火就是自己要找的百星夜首领之一,只觉得欣赏不已。颜火今日才第一次接触四大门派下的核心人物,没想到这忠义堂三当家义薄云天。
颜火向章翔道谢,章翔看着颜火,眼中满是欣赏,问道:“少侠枪法精妙,武艺高强,不知师从何门?莫非是迢隐派高徒?”
颜火只道:“我无门无派。”
章翔也没多问,笑道:“无门无派竟然这么厉害!还未请教少侠姓名?”
颜火依然以化名相告:“三当家过奖了,在下赵龙。”
章翔也看出林振是可造之材,对林振的勇气同样赞赏。章翔听了林振将事情来由说明之后,惊讶这疾枪门也算是有头有脸的门派,梁南志武艺也是一流,师门上下居然如此,难怪势力渐弱。他明白如今梁南志只为名声,不惜借除逆徒之名要将林振灭口,要不是忠义堂的名头,恐怕要死战。
颜火向章翔言明要和林振一同去迢隐派,便要告辞,章翔担心疾枪门还会再来,主动要与二人同行,自己也可以顺便拜访迢隐派。三人便同行南下,前往迢隐派雾萦山。
南行路上,颜火指点林振枪法,章翔觉得自己二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相合,便提议三人结义为兄弟。颜火与林振皆推辞道二人是江湖无名小卒,与忠义堂三当家结拜实在不妥。
章翔笑道:“我当年也是个无名小卒,江湖多虚名,只有一身武艺、义薄云天才是真英雄!”
颜火林振二人不再推脱,与章翔同拜苍天,结为兄弟。三人中章翔年长,三十三岁,为大哥,颜火二十一岁,为二弟,林振二十岁,为三弟。
来到雾萦山,三人拜访了顾茫,林振也见到了那日自己见过的迢隐派弟子,原来是顾茫二徒弟李武迈。李武迈向顾茫举荐,章翔也夸赞林振是可造之材,三人已拜为结拜兄弟,顾茫于是收了林振为徒。
自从上了山,颜火几乎一言不发,顾茫便问章翔道:“三当家,这位少侠为何如此沉默?”
章翔道:“我二弟无门无派,今日来了这雾萦山,也许是有些拘谨。”
颜火这才开口道:“大哥说的没错,我确实有些紧张了。”
顾茫打量着颜火,已看出这人不是池中之物,此时颜火心中想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这顾茫枪法到底有多强,自己与顾茫的差距究竟有多大。最想交手的人就在眼前,颜火心不在焉。
顾茫又问章翔道:“三当家此次,是不是为了打探百星夜的消息?”
颜火心里其实也有些分寸,听到这却也不自觉的警觉了些。
章翔答道:“正是!我大哥托我及几个兄弟四下打探消息,我向东南而来,不知道顾掌门可有消息?”
顾茫笑道:“当时我们四人约定,一同剿灭百星夜,要是有消息,不需等到三当家问,顾某便已先说了!”
章翔叹道:“这百星夜虽然人不少,但如今一定是分散开来,遁入了这人海,踪迹难寻啊!”
顾茫也道:“是啊!我派门下弟子四处打探,也是徒劳无功,看来只能以静制动了。”
章翔颜火二人不久便拜别了顾茫,也道别林振,约定兄弟三人日后再见。
出了雾萦山,章翔邀颜火一同继续行,颜火推辞了,只说自己此次南行只为游历,也上过了雾萦山,长了见识,该回去了。
于是两人也就此分别了,临别前章翔又特地提醒颜火小心百星夜:“二弟,近来百星夜散入江湖中,虽然你武艺高强,但若遇到可要小心。”
颜火笑道:“大哥放心,我会小心的。听说百星夜神出鬼没,也许不留意时就出现在身边了,您自己也要保重。”
章翔抱拳道:“二弟来日可记得到忠义堂找我,再见时再痛饮好酒!”
章翔萌生了招揽颜火进忠义堂的想法。
颜火也抱拳道:“好!赵龙记住了!”
章翔继续往南而去,颜火遥望着雾萦山,看了看手中的枪,调转马头,闭上了眼睛,也不驱马,只让马自己踱步前行。
远处山岭起伏依稀可见,天空广袤,颜火漫无目的地纵马在原野上,恰如天空随风飘荡的白云,不知何来不知何往。直到夜幕降临,星光亮起,颜火仰望着那一勺北斗,舀着茫茫夜色,自己似乎就只能在明月隐去的时候,才能放出光亮。
此时此刻,也在望着星空的,还有回家路上的杨誉和吴靖云,他们知道自己从何处来要往何处去。二人白天赶路,入夜停歇,路上多有绕行,一天走八九十里,自从离开御风谷已有七天。
杨誉吴靖云凭栏遥望东边的夜空,明天就可赶到临滨城了。他们不知道,等着他们的,不止是家人,江湖漩涡也渐渐要把二人卷入其中。